当众人散去,唯卫青与关月尧被留在了殿中。
“尊严只存在于剑锋之上,真理只在箭矢的射程之内……”刘彻仍背着手在殿上来回踱步,反复品味着这句话。
“好,月尧,你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好了!”又念了一遍,刘彻看着站在下首的关月尧,忍不住再次赞道。
接着大概是想到了韩安国离去时,那铁青的脸,以及关月尧掷地有声地那句“臣关月尧请奏,以韩将军之女和亲匈奴!”。
“噗,月尧你当时怎么想的,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奏请要韩安国的女儿和亲……”四下里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刘彻不再端着,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
关月尧看着坐在上首,笑得似乎有些没有形象皇帝,眨了眨眼睛。
虽然已经见识过刘彻私下里颇为平易近人的一面,但如今这副模样,还是让关月尧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有些奇妙地念头。
“原来皇帝也是人啊,也会因为好笑的事情而笑的停不下来。”关月尧想着,忽然背后被人轻轻捅了捅。
她一转头,是卫青有些焦急地模样,正小声地提醒着她:“陛下正问你话呢。”
“哦……”关月尧回过神来,努力想了想,皇帝刚刚问了我什么?
“启禀陛下,臣就是气不过,韩将军说得如此不痛不痒,从民间征召美貌女子,又不会征召到他女儿身上。如此慷他人之慨,只有事到临头,他才会明白百姓的切肤之痛。”
想到方才韩安国轻描淡写地言语,关月尧仍然露出了一副义愤填膺地模样。
在军营之中呆的久了,她对于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社会中生活的普通人,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那些贵族们的傲慢与对民生的漠然,都让她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常常让她想起在日本时,那些大人以及一些家境好的同学,对她的凝视。
她从未因为如今与卫家这样的权贵交好,得到了皇帝的看中,就觉得自己也高人一等。
刘彻听完了关月尧的话,有些诧异。他以为,关月尧是因为韩安国对于匈奴无休止地妥协而感到愤怒,却不料,少年的情绪竟来自于此。
刘彻的好心情稍稍褪去,他对于关月尧的回答并不满意。
但好在关月尧在他心中,虽因为出众的刀法而留下了印象,但到底与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嫡系,仍有着天壤之别。
他并没有对关月尧寄予太高地期望,因此在听完了关月尧的话后,他未置可否地将她晾在了一边,转而与卫青说起了来年出塞的布置。
*
关月尧对于自己在无意之间惹了皇帝不快这件事,毫无所觉。反而对于刘彻支开了自己又召见了几名军中将领商讨要事的举动颇为开心。
她也并不因为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参加如此高规格的会议,就感到沮丧。
恰恰相反,此时的她漫步在长安洒满阳光的的大街上,有一种别样的闲适。
她并没有急着回到军营中,也暂时不想回卫府与霍去病一块儿训练。
她忽然想到,她有一段时间没去见见羊市里那位开着小摊贩羊肉的老爷爷了。
因为要面圣,此时的关月尧穿着一身庄重的缁衣,身边配着制作精良的绶剑,身下则骑着那匹霍去病送给她的白马驰昼,缓缓地行走在街道上。
行人们看向她的视线开始变得闪躲,目光中的鄙夷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于权利的畏惧。
这样人人畏惧的目光,也许在日本时,是关月尧梦寐以求的。可到如今,却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等到了摊上,老爷爷会不会也这样对我呢?”受到这个念头地影响,关月尧开始变得惴惴不安。
可该要面对的,却总是要面对。关月尧站在羊摊前,看着朝着自己恭敬作揖地老人,心中仍感到无比的失落。
此时的普通民众,对于朝廷地官员仍十分畏惧。虽然好奇出现在羊摊上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与用意,但往来的商贩大多只敢远远地打量着这里,并不敢靠前。
“老人家,您之前帮助过我,我来是来向您道谢的,不是来看您如此生疏地向我行礼的。”
关月尧顾不上去理会在远处围观的百姓,抢步上前,一把扶住了老者,语气急切地说道。
“不可不可,如今您是官而我是民,向您行礼乃是本份规矩。”老者却不理会关月尧的阻止,依然坚持着,行完了一礼。
关月尧侧过身去,不肯受礼,她双目微微泛红,看着老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您愿意在我落魄时厚施与我。可如今我得了官身,您却反而疏远了我呢……我并不非那种知恩却不图报之徒。”
谁知老者听罢,却只是摆了摆手,笑着道:“草民在此地摆摊多年,接济过的饥民不知凡几,从不求回报。
您当时身处窘境,草民也只是因为看您可怜是以才伸以援手。哪怕当时出现在我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