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讶。
他与霍辰相识十六载，共事八年，霍辰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你向来勤恳，除非病得起不来床，否则绝不会告假。究竟是有什么事？难道连我都不能说？”
“……阿欣受伤了，臣得回去看看。”虽然这理由不好说出口，可霍辰不想隐瞒。
皇上一愣，随即闷头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难怪你急成这样。你快些回去。你明日别急着回宫了，等阿欣姑娘伤好了再回来。”
“……”霍辰想要解释，可好像又解释不了。
最后，他干巴巴道：“臣只是怕她死了，误了计划。”
“是是是，那你还不赶紧走，万一阿欣姑娘真出事了怎么办？”皇上忍笑道。
“……遵旨。”
霍辰转身匆匆离去，他先去了一趟太医院，这才骑马出宫。
……
入夜。
阿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有人在动她的手，还给她手背伤口处涂东西。
那也不知是什么，碰触到伤口十分清凉。
很舒服。
阿欣睁开眼，就看到她床边坐了一个人。
灯光昏暗，那人的脸被隐形笼罩，只透出个轮廓。
不过阿欣一眼就认出他是大人。
“大人，是你！”阿欣欣喜。
霍辰淡淡暼了她一眼：“疼吗？”
伤口原本已经不那么疼了。可被霍辰这么一问，阿欣顿时一肚子委屈：“疼。大人，你得为我做主啊！”
“……你说说看。”
事情始末，秦雀已经一字一句告诉了他。
不过他忽然觉得，阿欣告状的样子很有趣。
他想听她告状诉苦，想宽慰她，为她出气。
“大人，今日那个谢大人，说他是什么皇上的舅舅，然后莫名其妙就要带我走！”
“可你拒绝了。”
“那当然，他看起来就不是好人。而且他还骂我，他不但骂我，还骂了你！大人，你的官比他大，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阿欣怂恿霍辰去找那个谢大人出气。
当然，顺便也给她出口恶气。
可霍辰现在的心思不是去教训谢觉。
他要谢觉生不如死，有的是办法。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霍辰盯着阿欣，神色极为认真，眼底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忐忑：
“他骂我什么？”
“他骂你内侍……内侍是什么意思？”
阿欣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霍辰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内监就是太监，也就是公公。”
他说着暼开眼，不想看阿欣的神色。
他不想看到她嫌弃或是厌恶的眼神。
阿欣愣了一下。
她仔细思考公公这两个字的意思，然后不着痕迹的去看霍辰双腿之间。
霍辰原本还满心阴郁，被她这么一看，顿时炸毛：“你看什么！”
这女人知不知羞！
“我没看，我什么都没看到！”阿欣赶紧收回目光。
霍辰狠狠瞪她。
阿欣只得解释：
“我就是纳闷，大人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一点也不像公公啊！”
霍辰暂时顾不上恼火，他忍不住问：“那你认为公公应该是怎么样的？”
阿欣挠头，盯着霍辰又打量两眼：“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啊，对了你肤色那么白那么光，是抹粉了吗？”阿欣冷不丁问。
霍辰心里那点忐忑荡然无存，他皱眉怒斥：“谁告诉你公公就会涂脂抹粉的！”
“……我也记不清，就好像在哪里听过。”阿欣老实道。
她脑袋里仿佛有谁说过，公公的皮肤比女人还好。
霍辰一时无言。
似乎在她心里，他是什么并不重要。
“阿欣，在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霍辰忽然问。
“怎么看？”阿欣不解：“……你花了二十两买了我，如今你是我的主人。”
暂时的。
阿欣心里添一句。
霍辰像是看透了阿欣，他嗤笑一声：“主人？你既没把我当主人，也没把自己当下人吧。”
阿欣入府两个多月了，虽然学会了基本的礼仪，可她言行举止之间，总会不经意间无视尊卑。
她压根没把自己当婢女。
阿欣呵呵笑：“大人，我对你是有点不一样。”
霍辰看着她，神色微紧：“哪里不一样？”
“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可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大人。我对大人就像是雏鸟破壳而出第一眼看到了老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