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此,陶守仁虽怒不可谒,但闻沈氏身体抱恙,便顾不得责难。
“夫人身子不爽,可曾请了大夫来瞧瞧。”
“妾身身体无碍,倒是老爷日夜操劳,百般应酬之余仍挂念妾身,着实让妾身心中有愧,妾身一介妇人,才情疏浅,何德何能竟得老爷如此厚爱,妾身无以为报,唯有尽心伺候老爷,竭力管理内务,让老爷无后顾之忧。”
这一番肺腑之言,说的当真是真真切切,情深义重,倒叫气势汹汹而来的陶守仁心有羞腼,觉着自个儿不过是在窗下听了几句便疑心妻子不容于人,善妒刻薄,令珑姐儿耳濡目染,对香姨娘心生不满,实在是过于鲁莽,辜负了妻子的一腔柔情。
只是珑姐儿的性子确是娇纵,似今日这般口无遮拦目无尊长的行径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教导训诫之事刻不容缓,陶守仁正是踌躇之际。
“母亲,母亲,六姐姐知错了,您就息怒吧,那青石板最是坚硬冰冷,六姐姐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再跪下去定然吃不消啊,母亲。”
陶守仁抬眼望去,玉姐儿香培玉琢的小脸上泪水涟涟,好不伤心,娇嚅的嗓音担忧无助,迈着小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陶知玉像是暮然瞅见陶守仁,乳燕归巢般扑到陶守仁怀里:“父亲,您就劝劝母亲吧,叫她不要再罚六姐姐了,好不好嘛,母亲最是听您的话了。”
一双杏眼楚楚可怜,直把陶守仁的慈父情怀勾的满溢出来,伸手抱住陶知玉:“玉姐儿乖。”
陶守仁转头看向沈氏,目录疑惑:“夫人,这是……”
沈氏柳眉轻蹙,似是不愿提起。
“回老爷,妾身今日打理庶务时,听闻珑姐儿竟对香姨娘出言不逊,妾身怒其不争,便罚她在青石板地上跪着,妾身不愿这糟心事儿绕了您的清静,便未曾派人知晓您,还望老爷不要怪罪妾身,至于珑姐儿那是咎由自取,妾身今日定要好好惩戒她,叫她知晓厉害。”
陶守仁闻得沈氏之言,深感欣慰。
“夫人打理庶务本就劳苦,又要教导珑姐儿更是不易,但难为夫人还能如此深明大义,严于训子,兼替我着想,得妻如你,实乃我幸也。”
沈氏明知依陶知仁的脾性,这番话不过是只有几分是真的的场面话,不出一日便会抛之脑后,又去寻花问柳,享齐人之福,仍是心头涌上几抹欣喜羞却。
“老爷如此夸赞,妾身受之有愧。”
“夫人贤良淑惠,自是当的,只是这珑姐儿虽娇纵,但到底还年幼,平日里再多加教导便是了,夫人不必动怒,这罚了一个多时辰已经足够,便依了玉姐儿和我意,叫她起来吧。”
沈氏似是勉为其难:“这,这既然老爷玉姐儿都开口了,便绕了她这一回,若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陶知玉白嫩嫩的小手直拍巴掌:“父亲真厉害,果然还是父亲其高一筹,母亲不罚六姐姐了,太好了。”
陶知玉软软的声音一片襦慕,令陶守仁无比受用,随即又笑:“你这丫头伶俐的,又顾姐妹情谊,倒是可人疼,不过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陶知玉小脸窘迫:“前几日先生刚教的嘛,叫父亲见笑了。”
陶守仁哈哈大笑,心情舒畅,当晚便宿在了如丹阁,自是不提。
……
一个时辰后,陶府品琴菀
陶知玉此刻回到自个儿寝屋,并未因没见着如芳在屋里候着而讶异恼火,只是由着松香伺候着清理梳洗。
还是回到自个儿窝舒服,方才演了一场好戏,倒是出了身汗。
瞥见松香一脸犹豫疑惑的模样,陶知玉笑了:“松香,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不必拘着。”
陶知玉虽养在嫡母名下,比别的庶女多些优待,但到底还是庶女,族谱上白纸黑字,不容翻身。
嫡母未过于苛待她,可未优待与她,只按规制陆续给她配了一个婆子,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十个扫撒粗使婆子丫鬟。
那如芳的干娘,是沈氏身边一个一等丫鬟的表姐,人又惯会卖乖讨巧,阿谀奉承,做她身边的二等丫鬟自是绰绰有余。
只是不知沈氏把如芳拨到品琴菀,只是简单的想在陶知玉这儿安排个自己人,还是看出如芳心气儿高,自视貌美,生了旁的心思。
而松香呢,是因年幼瘦弱,瞧着也不甚机灵,木木讷讷的,两年前才被分到陶知玉这儿充数的。
这松香虽瞧着不济,但忠心踏实,而且生在农家,被卖来时只是遇上饥荒,营养不良,才显得瘦弱,其实自小便做农活还有把力气,而这两年循循善诱倒也长进了些许,也非朽木。
“七姑娘,今日为何要替六姑娘说话,还有方才老爷大悦,问您想要什么赏,您何不要些银两,以用平日之需,或是要些布料缎子做件新衣也是好的,却是向老爷要了红枣牛乳三层酥,您替太太出了力就只换一盘糕点,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