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陶知玉思虑间，陈娇已经是被谢周懿哄的摇摆不定。
陈娇左右为难，焦头烂额，她是不常拿主意的，平日都有祖母母亲还有嬷嬷，不会叫陈娇操半点心。
可二姐姐陈婉方才心悸犯了匆忙去了别院，不知身体无恙否，大姐姐陈嫣则先行去了汤泉，留在这儿掌事儿的钟妈妈，却不知为何不见踪迹。
方才吃酒闲话时还不觉有何不妥，眼下女席面间出了问题，竟是无人主持大局。
陈娇心乱无主，只记着自己是东道主的身份，不能不管不顾，一边耳根子软，受不住谢周懿软磨硬泡，一边又脑中翻腾婉儿姐姐临走前嘱咐，切记要听从嬷嬷安排。
“李妈妈，周妈妈，这……“
陈娇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
“李妈妈周妈妈这话有理，昨夜我见星光含水，今日又见燕子低飞，金鱼浮水，想是要雨水有雨百阴之势，眼下虽是雨势见停，可不出一炷香时间，便要再倾盆而下。”
“届时前去怕是要弄得鞋发脏污，狼狈不堪，时辰还尚早，汤泉虽妙，却还是仪容更重，陈家姐姐谢家姐姐以为如何？“
几位姑娘一回首，便见是陶知玉徐徐而来，陈娇心里却是不由松了口气。
陶知玉仪态温和，水目盈盈间自有不骄不躁之态，干净的若出水芙蓉，不似身形猥琐，拙识短见之辈，声音镇定。
本还有几位面露期盼神色的姑娘，一听又是倾盆大雨又是脏污鞋发的，便心里打了退堂鼓，何况知玉话语间还有什么星光含水，金鱼浮水，辞藻考究，颇有来由根据，便更信了几分。
见陶知玉出言，两位嬷嬷分明脸色一霁，眼角柔和不少，却也叫知玉更坐实了自己所测，心中一沉。
“你懂天象地文之事？说下倾盆大雨便必然会下？你是哪家的姑娘，眼生的紧，莫不是信口开河，故弄玄虚的吧。“
问话的是与谢周懿交好的李清卿，细弯柳叶眉，自恃矜傲，见陶知玉出言驳了谢周懿的脸面，自然是不依的，一开口便是好一张利嘴。
“李家姑娘，这位听闻是陶家庶出的姑娘，陶知玉，宴会的时候替陈家三姑娘垫了底，勇气可嘉。”
谢周懿身边伺候的一等丫鬟禾若，适时搭腔，将“勇气可嘉”四个字，重点强调。
李清卿了然一笑，目含轻蔑，这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再正眼瞧陶知玉一眼。
“陈家表妹，你身份矜贵的，那旁人护你怜你是无可厚非，可你也要提防着点，别叫那些个心术不正，攀颜附势的，近了你的身，自以为有恩与你，便拿着鸡毛当令箭，有恃无恐，言语放肆了。”
李清卿柔荑轻挥，指桑骂槐。
“还有周懿你啊，从小就性子娇软，叫人蹬鼻子上脸了还舍不得还嘴，就是想提前些去汤泉又如何，若不是被雨势搅了早就泡上了，今日是我等几家知根知底的姐妹相聚，容不得一个庶女在这里说三道四，拿腔作态。“
最后一句话，甚至点明了瞧不起知玉庶出的身份。
六姐姐陶知珑闻此都气得脸皮涨红。
这李清卿分明就是话中有话，欺人太甚，这不仅是当着陶知珑的面欺负七妹妹，更是踩陶家的脸呢，正要争上两句，却被知玉轻轻按了按胳膊。
知玉像是早料着有人会寻衅挑事，依旧不愠不怒，笑容得体，连声调也与方才无异。
“李家姐姐说笑了，不过是家里书塾先生说了两嘴，知玉好奇，便钻研请教了一阵，倒也当不得懂之一字，皮毛尔，学艺不精，在众位姐姐妹妹面前班门弄斧了，测不得万全，自然不敢夸下海口，不若……”
知玉话音一转，将那山芋去了烫手的热气，再交由陈娇定夺，言语间却是折中而取，倒显得李清卿咄咄逼人，蛮横无理了。
“不若烦请陈家姐姐派了丫鬟婆子，去隔壁男子席面上，请几位表哥带些人来，男子身边伺候的小厮多，且都是用惯了的，还懂些拳脚武术，身强体壮，再多带些纸伞草垫，待护送了我等姑娘们去山头，再还回去也不迟，。”
陈娇感激的小手一把轻轻搭住知玉手腕。
这个注意好极了，既不会驳了嬷嬷的建议，又不会扰了姑娘们的兴致。
“好，好，这主意好，我这就派人去请。”
知玉只是笑，温温柔柔，人畜无害，陈娇正是六神无主，没有理由不顺着知玉的意思来。
知玉不关心陈娇能否真的把人请来，亦不关心雨是否一会儿停了打了自己的脸，只要拖延，能多拖延一阵便是一阵。
这男席可不算近，一来一回就要不少时间，再说，若是那边陈家表哥并一众小厮真来了这边，也是多了一份保障。
脸面什么的自然没有命和名声重要。
……
甄允之甄允然二人携家仆小厮一众骑马撑竹伞而来，已是三柱香时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