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走后,阿容并未离开。
“小帝姬,栖凤殿的那位只差最后一次的量了。”
帝生岁嘴角笑意淡了下来。
世人皆以为玄沧的小帝姬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因为心性胆小懦弱。是一个躲在姐姐怀中不敢冒头的雏鸟,更是一个自卑自艾的可怜人。
他们都错了,帝生岁从来都是一个有愁必报的人。
她从不是什么雏鸟,而是一头极会隐藏的狼。
只待时机到了,一口致命。
阿容遇见帝生岁是在两年前的冬季,是帝生岁从刑场救下了她。
阿容无父无母,从小与姐姐一起长大。后来嫁了个丈夫,两人情比金坚,花前月下。虽不富贵,生活却有滋有味。
就这样生活了几年,家里的生计一直靠阿容卖药材来维持。阿容不奢求丈夫做什么,只要在家将家里打理好,照顾好孩子就可。可时间长了,周围邻里传出一些闲言碎语,说阿容的丈夫无能,吃白饭。
或许是从那时起,向来温和老实的丈夫开始变了,他不再打理家事,也不管孩子。每日与那些邻里酗酒,阿容为此与他吵过许多次,每次他都诚恳认错,没过几日又故态复萌。
后来,阿容的丈夫越来越过分,他沉迷于从家里偷钱,去请酒友喝酒。阿容卖药材一月的钱,他三五天就花光,就连孩子上学的钱都被他败坏。阿容哭闹,他积极认错自扇耳光。他自己的爹娘病重,他却在外面酗酒成瘾。阿容提出和离,他却以孩子逼阿容就范。
有一日,阿容去山里采药,大雪盖住了回去的路,她在山中绕了两天一夜才得以出去,整个人满身冻疮。
第三日中午回到家后,却没看见自己的孩子。她顾不得暖和,满村寻找。
原来,她丈夫见她迟迟未归,以为她跑了。没了药材钱喝酒,便在第二日上午将孩子卖给了外地人。
那外地人已经走了有一日了。
阿容疯了,她将丈夫连捅数刀,血流了一路。
她跑到城外,跑了一天,终于找到了孩子,没了生息的孩子被扔在破庙外。
阿容抱着孩子回到城中,因杀害丈夫被官兵抓了起来。
阿容不愿孩子被抛尸荒野,跪在地上求街坊们能帮她将孩子葬了。
可一个将要处死的疯女人,和一个死状吓人的孩子,谁又敢接近呢?
没有人答应阿容,阿容便自己抱着死去的孩子进牢房,整整抱了三天。
身上尸臭的味道连狱卒也不敢接近。
阿容行刑那日、帝生岁刚好与帝明月来到这座依山傍水的小城游玩。
帝明月被手下叫走,商量军营的事。
帝生岁与织芽在城中闲逛。
是什么让帝生岁救了阿容的呢,或许是她即将被执死刑却依旧紧紧抱住怀中那已经可以说是恐怖的小孩尸体、亦或许是她眼中的不甘与悲哀。
帝生岁让织芽将那代表身份的皇宫令牌交给县令,于众目睽睽之下接下阿容怀中的孩子。
阿容从不相信世间真的会有神存在,那日,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帝姬,将她怀中蝇虫环绕尸臭难闻的孩子接过时,她相信了。
阿容至今都记得,那时,小帝姬身边有人提醒她,孩子已经死了很久,脏。
她轻轻的托着孩子,并未松手:“我看不见,便不脏。”
后来她才知道,小帝姬,她并不瞎。
她从一开始便看见了已经死了五日的幼童,已经开始腐烂的恐怖模样。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
阿容被帝生岁救下后,一直跟在帝生岁身边。她家是卖药材的,对于医术药经略懂皮毛。
玄沧皇宫的藏书阁有天下最好的医术以及毒经,帝生岁知道阿容在这方面有天赋后,便经常带阿容去藏书阁。明面上是小帝姬要找些好玩的话本,但其实是让阿容学习藏书阁里的毒经医书。
好在阿容在这方面颇有天赋,这两年来,阿容一边研制皇贵妃给帝生岁所下之毒的解药,一边研制毒药。
如今,帝生岁身上的毒已解,除了帝生岁和织芽,没有任何人知道。
而暗中给皇贵妃柳如梨下了毒,连织芽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