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让人想不透。
他又替余宁掸了掸身上的灰,接着两人齐齐望着滚了一地,或好或碎的冰糖葫芦,眼神中都透露出惋惜。
“我的糖葫芦——”余宁还在抽搭着断断续续,双肩也如羽翼振水般来回起伏。方才的糖葫芦树虽重,却绝没有到压垮她的地步,她没有那么柔弱,但却要装得柔弱,装给墙后的眼睛看。
街上本在怡情闲逛的百姓听到不小的哭声,本着人生来爱凑热闹的本性,纷纷扭头看来,不过一看这哭声是从一个碧玉年华的女子传来,一下子便了然。
——“这女娃脑子不正常!”
这是传到余宁耳朵里最多的一句话。她当然不会在意,甚至觉得这样的效果最佳,她乜了一眼身后对面的墙角,已经看不到人影,但很明显人还匿于那处,她可不信余府的人做事会这么应付差事,心思审慎毒辣的余左相不养闲人,闲人皆会被毁尸灭迹。
这道思绪很快就被印证了,当她和许公子两人不顾人群凝望,毅然走出闹街,绕上一条幽邃的郊野小土道,一路上,她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人还在,一路借着两侧树荫遮蔽,还在死死跟着两人。
不同于方才还带些人气的市街,曲径逼仄阒静,一道几乎容不下三人并行,路上也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刚刚一位牵牛的中年汉子路过两人,看两人一身体面,赶忙卑下地避身让道。
沿着羊肠土道又走了半刻,视野中才出现了几座由土坯和木栅架设而起的土著房,此地算是穷乡僻壤,离城区都有段距离,入目可见的屋舍也是屈指可数,甚至称不上村落,只能说是独有的几乎寂寥人家。
多年的隐蔽活动让余宁不管身处何处,都大有谨慎细致的作风,此刻被个不熟悉的人一步步领到这荒郊野外,心中难免有顾虑,她看了眼身旁许公子,碍于暗处一直偷窥的人,却又不好明说。
许公子却好像早料想了她心里的顾虑,在她看向自己的下一刻,先发制人:“怕我把你卖了?”老毛病又犯了,又带着股轻佻的语气。他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飘在寥廓无人的郊野,显得异常清晰,“小的哪敢,您是余家大小姐,在下不过一介平民,只是窥伺姑娘的美貌,又赶了时运,能让姑娘帮着绣几个香囊给独守的老妪好替在下赔罪,这样正巧还能和姑娘多待一会儿。也多亏你是个傻丫头,能让鄙人有可乘之机!”
他又说了这番话,与其说是讲给她听的,不如说是讲给暗处跟踪的人。
也罢,若是他敢乱来,自己也不是吃素的,何况现下还跟了个旁人,若他耍什么花头,自己与他打个五五开,暗处余府的跟踪人想摸出府中内细,也不会放任两虎相斗而作壁上观。
余宁没有理会许公子的说辞,一下子小跃到前方的路,张开双臂,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接着大呼出一口气:“我先走啦!”她说完,蹦蹦跳跳地朝着前方分散的屋舍跃步。
身后的许公子只是莞尔一笑,侧睨了一眼树后跟踪一路的来人,快步跟上:“走慢点啊!”
再次驻足时,面前已经站着约摸一个甲子的老妇,但老妇人今日好像心情不佳,只见她此刻耷拉着嘴,一条条因松弛而垂落的皱纹如交会的水流漩涡,不规则地铺陈在脸上,被皱纹压塌的眼皮宛如倒金字塔,她骤然开口,漩涡波纹也随着嘴角的拉扯微微浮动:“你怎么又来了?!”
声音虽因年老沙哑,力度却毫无逊色,甚至有些振聋发聩。
老妇人说着,就推搡着要把他们二人推出房门。
“唉唉唉,您先别急,上次我不是说了会赔您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吗?”许公子连忙解释。
“之前你带的那几个各个挤眉弄眼的,哪个像我女子了?都告诉你不要来了,滚滚滚!”老妪怒喝。
“这次的不一样了,你看看啊!”
老妪像是这才注意到余宁,推搡的动作停了一瞬,倒金字塔的眼睛有些不耐烦地扫了眼来人:“素是素,但太漂亮,不要!”而后更大力地推拦,接着两只手抓着门就要来一个迎头一闭,这次却被余宁伸手拦下。
“老婆婆——”她只叫了一声,而后煞尾。她不能说太多,暗处有双眼睛盯着,于是只能这么静静盯着老妪看,像是在恳请。
“这姑娘刺绣很了得的,虽难望其项背令爱,但我保证,绝对比之前来的那几个好太多!”许公子见缝插针,赶忙附和。
余宁不置可否,听许公子这说法,倒是和昨晚措辞对得上——老太太挑剔,之前也找过几个姑娘来做女红,却皆不如意。
老太太这才迟疑地又看了看余宁,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来回反复,片刻,终于松了门上的手:“进来吧。”
两人这才蹑手蹑脚进了门。屋内布置极为朴陋,凡举房内肉眼可见的家具,只消一眼便知,皆是非术业人士粗制滥造而制成。
许公子果真如所言的来过几次般,也不生分,竟自作主搬了三张土墙垣旁的几个矮木椅,放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