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是去了当年季嬷嬷坟塚所在的密林,也是凝萱第一次碰见季祺的地处。正午,恍金合壁,光影浓笼,一路小径被膝盖高的杂草覆盖,一眼瞧去不见底深处露出的两座光秃秃墓顶,加之高挂白旗飘荡,是垠城祈愿祝好的习俗。
走到跟前时,隔着重重衣料的皮肤传来划痕拉过的刺疼,荒郊利草各奇各样,也是最茂盛最扎人的时刻。
铁盘中烧灼的碎纸随风刮扬到各处,脚底沾灰,盆中所剩已黏为纸团般的硬涩,是雨水或露珠浸泡后的模样,看来季祺的确来过,埋葬了母亲,想想两旬有余,只是季祺已不知所踪。
“看来人不在这儿!”
邢蕴将两人带来的梅酒、绍纸洒泼于墓碑前侧,果品置之,火苗扑闪,阵风袭来,凝萱寻来支细长竹竿,冥箔四散,身体遮挡,一面将其聚拢到一处。生生不息,野火烧燃,恐怕会遍布群山。
先前刚入苏布,凝萱本来与季祺一同前来,可一旦错过,再未见其身影。至于苏布,凝萱一直多加留意,也没见其前去。
祭拜完,凝萱仍是不放心。两日一路打听,去往到季祺家中。
坐落于旁寺小镇一处不显眼的院落,高矮恰到,被询之人一听“季祺”的名字,便一道指引至这儿,不加多问。
“季家是咱们镇上唯一姓季的,这姓颇为少见,你一提我就知道!”
凝萱怔愣,季嬷嬷难道不是垠城本地!自年少时,季嬷嬷一直以村远乡镇自居,凝萱也从未对其身份怀疑过。
“那季家本来可居住在垠城附近,她们是何时搬来的!”
忍不住多问几句,她不相信季嬷嬷会骗自己。
“姑娘你们一看就是富门大户中养尊处优的小姐,对咱们垠城风土地域毫不知情!”
中年老者肩背锄头,这个年纪的人一定经处沧桑,见她二人身着虽不是华贵,却气质斐然,尤其凝萱更是,深闺生长的女儿,总有不同寻常的韵味。
邢蕴也懵,她与叔叔才是垠城出路出家的汉子,对这些更是一概不知。
“她们应该是江南迁居,大约有个三十来年,大家同住一村乡里乡亲,偶间听到过些。季祺针线工活有一手,街坊有个缝补织绣都找她……”
说到这儿,老者瞧向这松盖避躲似要将院落吞噬的殷绿密遮,叹气道。
“可惜好人不长命,季大娘去得莫名其妙,季祺也许多天不见了人!”
说罢,跛脚瘸拐着一左一右而去。
铁门紧锁,东西两侧墨汁勾勒得红联被风吹得飞起又落下,岁月枯荣,有些松动的墙头绿瓦长满青苔,麻雀立成一排叽叽喳喳……
若季嬷嬷也是自江南而来,那她与母亲缘分似就情有可原。他乡遇故知的情分,难得又少见。
可季祺,究竟在哪儿呢!
看了眼手里的匕首,邢蕴刚想说,要不要进去看看,凝萱便已开口。
“我们去官府!”
其实不论季祺在哪儿,只要不被官府拿捏,她便放心。章徊一旦以郡守之子身份向官府施压,季祺生性难保。
“什么?这是官府公事,怎能对外透露?”
垠城县衙,击鼓焕新,两队石狮相对挣开血盆大口,几名妇人身披围褂忙碌擦扫,像是在迎接大事。
邢蕴开口相问,近日是否有女子前来击鼓鸣冤,对方却是脸一提,不屑一顾道。
邢蕴正要发作,凝萱赶忙拦阻,论起公私,这事的确也不好对她们讲。可显然看门之人并非因此回拒,其趾高气扬态度令人恼火。
“现在官府忙着迎接钦差大臣,哪有那闲工夫?”
县卒见二人相交窃语,仍是不走,摆手不耐催促。为这事,县衙下喝死命令,整装相待,说不定哪时哪日,这钦差大臣就突然到来。他们提心吊胆,生怕照顾不周,被上头怪罪。
“什么钦差大臣,这等牌面!”
邢蕴“哼”地不满,当官果然说屈上奴下,明说百姓父母官,实际不知能多龌龊。
“朝廷春贡,知道吗!替圣上择贡缎的!”
县卒拱手道,一副邢蕴没见过世面的嫌弃口吻。
凝萱心中一惊,这就已经开始了吗?时日不多。愣神间,县卒神色一变,侧身微躬恭礼了声。
“小姐!”
小姐!凝萱与邢蕴同时瞧去,这小姐已走到近处,一身雪白素衣长裙搭着虎皮厚貂,烈日炎炎下捂得厚实,病态仙容孱弱惨白,弱柳扶风,一吹就倒的单薄。
掩面重重咳了几声,问道。
“怎么回事?”
“是,是……”
县卒看向凝萱两人,正想着如何搪塞告状,却被邢蕴抢了先。
“事情是这样,我们家中小妹丢失,想来探问她是否进了县衙,小妹年纪尚轻,又笨嘴拙舌,只怕会不知天高地厚,惹了县衙各位官老爷……我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