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问‘关锦’的事?”
低头垂目的易寒看向凝萱,几近是一瞬的,刮开了眼神,凝萱就明白了。她深吸口气,缓缓将引霜告诉自己的一切道来,她其实从未忘记,自己与他你来我往的交易。
“只要能结识钦差大人,再加之我们有‘关锦’,或许能一试呢!”
凝萱想了想。凡事皆有例外,即便章徊与其有交,他们若想达到目的,必得冒些风险。
“什么时候。”
“九天之后,八月初六。”
凝萱道。静寂空气中她能明显听出易寒语中起伏,她顿了顿,作为双方,她应该也有权利知晓实情。
“事已到此,你总该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凝萱多次探问,即便心有猜测,她只希望能亲口听他说,唯有这般,他们才能继续合作。
果不其然,又是阵可怕沉谧,凝萱止住,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拉长的惊恐,她只想知道,他们最终该去往何处。许久,凝萱才迈开有些沉重的脚步,却在推门时停下,背对着他。
“易寒,若是没有发生那事,你亦是幸福美满,儿女成双。不比我等凡人……”
凝萱开口,心中闪过这些年自己所受,咬唇道。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完成心愿。”
站在外人角度,他实际已完成承诺,她得到“关锦”,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
凝萱走后没一会儿,小雅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进来。
“易公子,你好好休息。”
小雅没多说便离开,谁知这两人又闹得什么别扭。
凝萱与小雅挤了一晚,翌日一早回来时,易寒已走了。
离允荷成婚还有几天,她除去每日细看“关锦”练习,便是帮助萤光张罗开张之事,加之尚敏回来,人也齐全,钱瑗还说着改日去祭拜孙大娘。
晨曦沿地平线缓缓生起,如时光拉扯在生命这些年,织工坊人声攒动,虽没有先前欢乐,但人心齐力,总能度过难关,这些丫头,也总像初升新阳。
凝萱放下碗筷,正要回到房间,没动早饭的小雅已一脸慌张地跑了回来。
“怎么一早就没见你?”
小雅上气不接下气,她本来是照吩咐给尚敏取药的,可是,可是……小雅一手指着门外。
“沈计,沈公子家出事了!”
凝萱心中一惊,小雅这神情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出什么事了!沈堰又怎么了!”
她下意识以为是沈堰,不想小雅使劲摇头。
“不是沈堰,是沈诚,是他大哥……他昨天人没了!”
沈诚?他向来规矩省心,凝萱脊背发凉,他推开小雅,已迈不动脚步。
“那沈计——”
小雅抱住她,她与沈家渊源她是明了,这下岂不是……她方才路过沈计,白绫高挂……
沈计如今已乱成一团,只因沈诚死去事发突然,先前他身体不好,又因黎家拒婚之故,总突发病故,可年纪轻轻,怎就……
哭成泪人的沈姝扑进凝萱怀里,嗓子干哑已发不出声……
“你哥呢,沈堰呢!”
凝萱问道。伙计们忙得晕头转向,却是连个主事的都见不着。可转念一想,沈堰实在不是……
沈姝抬起头,指了指里面,凝萱闻言,牵着她往里去。慢慢走近,已听到一阵抑声低泣,凝萱推门而入,那声音颤栗下又断断续续起来……
“沈堰——”
凝萱一下子便看到他,偌大房屋内,缩成一团的身子,却是满脸泪痕。
“三姐姐。”
凝萱走近,只见那桌上放着一封墨信——
“吾弟亲启:父母年至耄耋,家中生意看顾,料你费心,黎家有女,名为……”
字字泣血,更多的,是说到与黎家小姐,黎哲之妹黎清言恋情受阻,郁郁寡欢,生无可恋……不仅是长兄去世,沈堰对其依赖之强,沈家以后唯有……
“都怪那狐狸精!”
沈姝将那信抢过来,本欲出气将其撕碎,可一想到沈诚已无,硬是抱头痛哭起来。
“沈堰!”
凝萱微微靠近他,沈堰抬起红肿眼眶,隔着层层泪暮。
“丫头,没了,没大哥了!”
凝萱抱紧他,看沈沈义愤填膺,恐怕是与那黎清言有关,先前见沈诚那次,没想到居是永别。
“没事,没事沈堰,我们都在,没事的。”
沈堰身体颤抖,凝萱从未见其这般崩溃过。凝萱心中纠痛,也不是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