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外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鼓的掌,星星点点的,汇成燎原之势,还掺杂着叫好喝彩声。
沽名钓誉并非沈无伤本意,只想哄得太子满意罢了。
朝门口福了福身,调笑道:“在下右相之子沈无伤,惊扰诸位了,尽可散了吧。这样围着,店家怕不是一会要请京兆府找在下的不是了。”
见人群慢慢散去,沈无伤正思索着待会复命该如何应对这个难搞的顶头上司。李玄胤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厢房,双手微微搭在外侧松木雕花的栏杆上,朝楼下的她望去。
一抬头,目光相接。
沈无伤下意识勾起唇角回应,弯弯的笑眼,刚刚的情绪波动让一张润玉的脸上透着点粉,眉目舒展,容色之盛,温润得如同园中吐蕊的白牡丹。偏又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哪怕是浅尝辄止的笑意也含了一分艳色。
李玄胤有些呆愣,反应过来后几乎是下意识回避,眼神有些闪躲,招了招手示意她上来回话,背身走进厢房。
>
“多谢殿下襄助,太子令牌在此,物归原主。”,沈无伤躬身双手奉上令牌。
“停云,收回吧。我且问你几个问题。”,李玄胤并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言语间反比刚刚更为冷淡。
“殿下请讲。”,沈无伤自觉刚刚的处理已经达到预期,不知道这个难搞的上司又要怎么为难她。
“你如何知晓是我?分明让贺烈下的帖子。窥探皇族行径,乃是大罪。”
原来门道在这里,是试探,不是敌意。
“陛下应该习的是颜字体,力求笔走蛟龙,直画如剑,曲笔似藤,点若危峰坠石,撇如兰叶拂风。需得经年累月的长时间练习,握笔处必会出现生茧。前几日,在练武场与贺公子比试了一番,他的手上像是没有这样的痕迹。”
李玄胤颔首,语气放缓:“难怪都说你是金陵第一才,你学识倒是不错。”,又说道:“刚刚见你断案倒是挺果决的,拔刀论诛,倒没有半点江南的温吞。”
“殿下见笑了。”
“你所言的天香阁.....”
“诈一诈罢了,韦老板身上的香粉是天香阁女子常用的芍药香,而韦夫人手帕上的则是檀木香。那般浓郁的香气,在攀扯间都散了些到上座,我一个男子都闻得出来,何况韦夫人,怕是韦老板经常在外偷香窃玉。夫妻之间一旦离心,又夹杂着性命威胁,便是什么理智、感情都顾不上了。”
正了正色,补充道:“这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倒数的那五秒,都足够长成参天大树了。”
“你怎知他还有其他事瞒报,难道说...你在监视大兴?”李玄胤放下茶盏,与桌面发出“噔”的一声响,力若千钧。
即使不抬头,沈无伤都能感受到李玄胤此时目光透露着出刀剑般的猜忌和敌意,似要将她的身体刨开,看看里面包藏的是颗什么心。
不愧是未来大周的掌权人,看事件的眼光无比狠辣。
“草民不敢,韦氏夫妇身穿的布料都是靛蓝色银纹滚绣的绸布。这银纹滚绣乃是蜀地特有的一种绣法。需得十五个绣娘连日赶工,一旬才得一匹,那一身衣裳便价值五金。通宝坊虽说家底不薄,但也远不足以支撑掌柜的如此奢靡。除非捞偏门,在顾客的东西上做手脚,毕竟寄存挣的都是辛苦钱,这样的钱怎么又舍得买一身五金的衣裳呢。只有钱来的轻松,这五金而制衣服穿的才合身。”
闻言,李玄胤的剑眉终于肯稍稍舒展,抬手朝沈无伤示意,说了句:“坐吧。”
沈无伤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
桌上的菜肴散发着熟悉的江南鲜甜,珠帘外玉娘唱的是金陵的旧曲《木兰花慢》。杯盏碗筷碰撞间,沈无伤也生出了一种似是寻常富家弟子谈笑的轻松。
贺烈本想着劝酒,沈无伤前日才饮过药,推脱着身体不爽利拒绝了。贺烈主要是自己有些贪杯,又想着毕竟是第一次聚宴,便不再勉强。
“也行,不急。来日,方长,下次。咱们再好好喝。”,菜是江南菜,酒却是中原酒,烈的很。五大碗一下肚,贺烈神色也有些恣肆,话多起来。
颠颠倒倒晃到李玄胤身旁,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指着沈无伤说道:“上次跟你说过的,这小矮子可厉害了,一个云顶翻直接上我的马,带着我就往林外跑。”
酒气熏得李玄胤有些皱眉,抬头看对面的“小矮子”沈无伤倒没有因为这样的称呼显出半分怒意,反倒有些哑然失笑的样子。
喝的有些迷瞪的贺烈也反应过来,这话似乎有些不妥。忙补救道:“无伤,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主要是夸你厉害,这个....身高...咱们还小,还能长。”,语气也有着急,甚至还打了个酒嗝作为注脚。
“没什么好生气的。身形此事,父母给的,好坏都受着。真到江南金陵那边,你们可未必有我受欢迎。”,沈无伤笑意盈盈,撑着手点了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