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一时间议论纷纷。
李轻怒今日,屡次不给王上面子,真不知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白观在他手里逃脱,他这个廷尉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王上明明是在给他台阶下,他却不要,也是个犟骨头。
且看天王如何罚他吧。嗯,看戏看戏。
天王还未说话,李轻怒又开口了。
他说:“臣履廷尉之职,已有百年。今人犯逃脱,是臣无能。无能之人,无颜忝居此位,请王上准臣辞官。”
啥玩意儿?他要撂挑子不干了?好不容易来个人接手罪囹的呀!
这一百年,罪囹不是被他管的好好的嘛!若他不管了,他们还真想不出还有谁能将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压制住。
那可是一帮子大麻烦!
众臣于是争先恐后为李轻怒求情。
“天君管理罪囹,成绩有目共睹啊。诸位说是不是?”
“是是是,自从天君接管罪囹以来,老夫晚上睡觉都安稳了许多。”
“谁敢说天君无能,老子第一个不服!”
“怎么能说是无能呢?天君若是无能,那我等岂不是禄蠹了?哈哈哈哈……”
“这白观越狱怪谁也怪不到天君头上来啊。”
“天君管理罪囹之功早已可抵失职之罪。”
“正是,正是。”
还有人嚷嚷:“有人越狱,将那越狱之人重新抓回去不就好了?哎哟!夫人,你敲我头做甚!”
引来众人哄笑。
天王大宫使出声维持秩序。
“诸位大人,还请安静些。王上有话要说。”
众臣瞬间安静了下来。
天王言道:“李轻怒,孤只说你失职,非指你无能。廷尉一职,你的确是最佳人选。既然诸位爱卿为你求情,孤便网开一面,对你失职一事不予追究。你仍做你的廷尉,替孤管理罪囹,可好?”
李轻怒道:“臣身体不好,王上是知道的。能守一百年,已是极限。”他伏地,“求王上体恤臣,准臣辞官。”
天王沉默了一气,过了会儿,竟叹了口气,道:“既然诸位爱卿为你求情。罢了,准你所求。你起来吧。”
忆情以为身体不好只是李轻怒找的借口,但看这情形,他倒像是真的身体不好,并且天王对此也是很清楚的。
既然身体不好,又为什么要去当那什么廷尉?
不知为何,她又想到了他那些缠满全身的指宽之物。萧申曾说那是雪月鱼皮。他身体不好,是与这些东西有关吗?等她回了中皇山,见到阿爹,一定要问问他,雪月鱼皮到底有什么用。
天王对李轻怒道:“回你的亭台去吧。”
李轻怒起身谢恩,乘了小地龙回到亭台。忆情笑道:“你果然回来得很快。”
李轻怒道:“嗯,不会再叫你久等不到。”
他说话便是这样,常常叫她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再?说得好像她等过他似的。
晚宴进行到现在,天王要办的事也算全都办完好了。本以为是普普通通一场王宴,却不料发生了这么多事。
晚宴很快便要结束。可她直到现在都还未听到龙王的声音。他哪怕只说一个字,她都能从万千声音中辨别出来,可他没有。
就连白观出现之时,他也没有出现,甚至没有发声。
阿爹他,今晚可能并没有来。
天王朗声说了几句结束辞令,无非是晚宴很成功,他很满意,众臣也应如是云云,最后又道:“孤今擢白观为护军使,命其领修罗精兵前往丑涂之水,扫平阍闇。白观,那阍闇本因你而生,望你尽全力将之灭除,弥补大错。”
白观道:“臣领命。”
天王道:“诸位爱卿,若无异议,便各自退去吧。”
众臣都说没有异议,纷纷起身便要离场。
天王说阍闇因白观而生,忆情心中生疑,便问李轻怒,天王为何如此说,阍闇与白观到底有什么因果。
李轻怒正要告诉她,她却在一众沸沸人声之中,听得一人冷冷言道:“纵有异议又能如何?可能改变王上的心意?”那人冷笑一声,“不如退去。”
忆情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震动在耳边炸开,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她飞快冲至亭台边缘,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遥远的视线尽头,终于看见那个叫她日夜思念的身影。
她的阿爹,龙王。原来他一直都在。
龙王离去得怒气冲冲,连小地龙也不乘,神格离体,白龙发出一声震天嘶鸣,往万缕浮香的出口飞去,他的人格肉身紧随其后。
忆情什么都来不及想,一跃而起,追着龙王而去。
李轻怒伸手去抓,却连她的一角衣襟也未触到,她就这样消失在他面前。他就这般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呆立片刻,忽觉喉口一阵腥甜,他忍了忍,一股温热的东西从嘴角缓缓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