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和父亲吵了一架。
起因是她想要去西藏完成她的毕业旅行。
平常对她宠爱的父亲却拒绝了她的请求。
那次,他们之间爆发了一次争吵。
她从小就被悉心教导,因为多数女孩子在社会中要承受的来自性别的压力和偏见本就比男生多,所以导致她的独立能力很强,尤其体现在性格的独立上面。
“我为什么不能去西藏,我想去那里看看。”宋思淼第一次和父亲站在对立面。
父亲在她印象里好像永远都是温和的,他不大喜欢笑,沉默居多,但是从没像现在这样,那么的悲伤,那么的颓丧,就好像一朵花在一瞬间开始变得黯淡。
“思淼,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去,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过几天再谈论这个话题好吗?”
在她眼里,父亲总是从容不迫的,这是第一次,他说话有些混乱,宋思淼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父亲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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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阿姨,你说爸爸为什么不让我去西藏,我是真的很想去那里看看。”宋思淼有些沮丧的说着,“我跟他说的时候,他似乎很抗拒我去那里。”
宋思淼说完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行人出神。
许久没听到对面的人的回答,宋思淼疑惑地转过头,只见对面的宋婉阿姨红透的眼角,她想起她对父亲说她想去西藏,父亲也是这样的。
她现在才知道这或许跟她的母亲——陆眇眇有关。
她很懂事的没再说话,她知道大人们对母亲的死讳莫如深。
她之前一直感觉宋婉阿姨并没有因为失去母亲而感到很悲伤。
宋婉阿姨和母亲虽然是挚友的关系,但是宋婉阿姨跟父亲一样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母亲,母亲的忌日她也从来不去祭拜她。
这一刻宋思淼觉得宋婉阿姨跟父亲一样,他们从来不把悲伤表现得很明显,在他们心里母亲从来就没有离开。
成年人擅长将内心的悲伤隐藏再隐藏,放在一个小角落里,偶尔拿出来想一想,如此循环往复,想象着有一天能够真正地遗忘掉那些走失在时间里的人。
“小思淼,我......我没法跟你说什么,有些事情我希望是宋——你爸爸亲自告诉你,我今天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办,你等会儿自己回家好吗?回家之后记得给阿姨说一下。”宋婉说完拿起包急匆匆地走了,好似是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解决。
宋思淼看着宋婉走出去的身影,在她印象里宋婉阿姨一直是风风火火的个性,她好像从来没有为谁低过头,永远张扬自信。
之前有一次聊天。是关于母亲的。
她说她很喜欢母亲身上那种沁入骨子里的温柔,永远忠诚自己的内心,做什么都很认真,很努力。
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她是纯白无暇的。
她像藏羚羊一样,是野性的,奔跑于风里,是温柔的,在温暖处栖息 。
宋思淼听得入了迷,她知道的关于母亲的信息少之又少,她之前看到父亲房间的那幅藏羚羊与母亲的油画只有惊叹。
现在却觉得本该如此,她本该是藏羚羊那样的,灵动自然,野性温柔。
她的母亲——陆眇眇不再是照片和画里的人,她整个人开始鲜活起来,在她脑子里跳动,她们或许没说过一句话,没见过一次面,但是,这一刻她觉得以这样的方式去认识她的母亲是奇妙的。
别人眼中的母亲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在父亲眼中的母亲又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宋思淼不禁好奇起来,父亲那么爱母亲,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们相遇了,在有限的生命里他们走散了,但是她觉得他们还是会再相遇一次。
父亲在他五十岁生日那天告诉了她一个秘密——是关于她的母亲陆眇眇女士的。
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母亲直到她死亡的那一刻都不知道她曾经也成为过一个孩子的妈妈。
宋思淼就像是老天赐给他们的,或许是觉得那个孩子不应该被收回。
父亲告诉她他这辈子很后悔没能好好地和母亲告个别,尤其是没能告诉母亲这件事。
他认为在母亲心里他永远不值得被原谅。
当时父亲靠在床上,满脸慈爱的看着她,时光似乎很优待他,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总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温和的同她说话,眼睛里面藏着太多心事。
心里盛满了对母亲的爱意,妄图依靠这些爱意来支撑他往后的空虚的时间。
母亲永远的定格在她二十八岁的那一天,她依旧年轻,永远明媚。
父亲却已经开始垂垂老矣,变得愈发内敛沉闷。
父亲越来越喜欢对着母亲的画和照片发呆,有时抱着母亲的照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