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惹眼了,”她私下和迎云商议,“时间长了,难免要露出风声去。”
况且自己逃生出来,不是为藏在个小山村里无所事事的。
“殿下想让姑娘在这儿修养好精神。”迎云应付人时的嘴比较笨,来回就这一句话。
谢玉娘沉默,没再提这话。
只又过了两天,就在谢玉娘仍认真地缝缝补补的时候,太子沈继宸竟亲自来了。
谢玉娘不想太子会亲自来看她这个无用的“死人”,一怔后放下针线起身。
“见过殿下,小女谢过殿下救命之恩。”她说着话,人已经行跪拜大礼。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沈继宸手亦比想得快,已伸手将她扶起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又退开,诚恳道:
“谢姑娘不必多礼。”
好在眼前的人没介意自己的唐突表现,沈继宸看着谢玉娘真心相谢的神色,心中想着,想要说的关心话很多,细想来却都有太过之嫌。
二人对着沉默,屋内只觉尴尬。
还是谢玉娘先开了口。
“殿下不迁怒小女,心慈相救,小女自然铭感五内,只是有件事情小女着实不安,若问了,还请殿下莫要生气。”
“请说。”沈继宸只一思忖便知她要说什么,颔首道。
“那个孩子……”
她欲言又止,他心道果然。
沈继宸看着谢玉娘带了惭色的面庞,如今的她比去年那日见时消瘦了很多,即便穿着身俏丽的浅粉色衣服,仍显得神容憔悴。
这八个月与个要杀自己的人同处一室,纵然身体平安心也不安,又如何能好。
这念头一起,他不由脱口而出:“虽是本宫救了姑娘,但姑娘也成全了本宫一件事情。”
谢玉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沈继宸暗恼自己冲动,但话已出口,只好屏退左右,坦诚解释道:
“那个孩子,是三弟妹的遗腹子,三皇弟唯一的骨肉,姑娘大义,给了他平安。”
即便谢玉娘是个死后再生之人,自认再怎么荒诞的事情也不会再惊讶了,眼下仍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想过很多种那孩子的来历,唯独没有想到太子偷天换日的本事,比自己想得还大许多。
转念一想,谢玉娘又觉得这个安排很不错。
有野心的沈惟良想比太子先有嫡子,太子便利用了他的野心,做此一局。
况沈惟良在郑王谋逆一事中定有所为,如今将郑王后代留给他照顾,待真相揭开时,不知他又会是何等嘴脸。
“沈……他当真想要孩子,那孩子会平安的,殿下此举也是大善。”她淡然一笑,称赞道。
这些日子以来,谢玉娘头回笑得真心。
她竟然……没气自己利用了她。
沈继宸因谢玉娘的笑一时的失神,有什么藏在心底的东西,被轻易勾了起来。
他想起头回见谢玉娘是在皇后宫中,她穿身织金绣彩的华丽红衣,明明是那么张扬的颜色,人却是沉静如水,笑时嘴角微微扬起,就像现在这样笑。
笑容拨动了沈继宸的心弦,他多看了她一眼,而后就知道了她是谢太傅的嫡亲孙女,是新定下的齐王妃。
原来是他的大嫂。
心弦尚未成曲,便被沈继宸斩断了。
不想去年那个阴沉沉的夜,改变了一切。
救下她,再利用她保住三皇弟的孩子,是沈继宸绝不会后悔的好计策,可此刻看她真诚的笑意,年轻的太子却觉对她有愧。
他只有这个办法救人出来吗?
不仅不是,甚至都不需要八个月。
他是救了她,虽有波折但安排得亦算周全,但本心却不过是挟恩图报,甚至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是自己,算计太过。
“姑娘大度,”他敛容,郑重对谢玉娘长揖一礼,“姑娘请放心,本宫定然会还姑娘一个公道。”
“是,殿下仁德,只是小女并不想安坐在此等公道,所以还请殿下允准,让小女离开此地,有所作为。”对面娇弱的女子一顿后,却如是道。
“……可本宫能保得姑娘平安。”
“他不死,小女永不能平安,”女子态度坚决,“小女留在殿下身边,早晚会被他发现,到那时非但害了郑王遗孤,还要连累殿下。”
她竟将自己的去留,想得如此通透。
半晌,沈继宸沉声道:“那大夫是江南名医,姓汪可惜早年间被人坏了名声,但他的本事很大,从未误诊。”
“……殿下身边的人,自然个个都好。”
“汪大夫说姑娘身上似有顽疾,天冷时小腹或许会有沉坠之感,别人会当此为妇人之疾,但他不这么认为,还说这症状若再拖个一两年,怕就药石无医了。”
沈继宸说得很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