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
“你干什么?”
姚郡将银蛇芯从自己手臂上解下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个奴隶羞辱你。”
乔佑宁将银蛇芯收回马鞭里,神色不悦,“我已经惩罚过他了,姚将军若还有事就请便。”
姚郡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走到段修岳身边时,冷声警告:“司长饶你一条狗命,别不知足。”
段修岳充耳不闻,面对着远方乔佑宁的方向喊:“司长!司长您玩够了把我放下来吧,我眼睛都快瞎了!”
乔佑宁摆了下手,铁卫将段修岳从满是洋葱碎和弹孔的木板上解下来。
段修岳双腿只打颤,用衣服用力擦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一见风,眼泪流得更疯狂了。
他记得方才姚郡坐的位置放了一壶茶,连忙凭着记忆跑过去,睁眼瞧准地方,一把抓起茶壶就往脸上倒。
水有点烫,可总比没有好,段修岳疯狂地用茶水洗脸,茶壶里的水不多,他还趁机偷喝了一口,味道还挺香。
段修岳把茶壶放在地上,重重呼了口气,眼睛还是火辣,不敢睁开。
身边有脚步声,那是乔佑宁的脚步声,很轻,频率也不太快。
“司长。”
一个滚烫的东西压到他头顶上,段修岳忍住没动,那是刚刚发射完的□□,枪管滚烫,还有浓郁的火药味,好在方才已经冷却过了,不至于将他头皮烫熟。
“你好像知道挺多东西。”
“也没多少。”
“那你知道什么叫四不能吗?”
段修岳老实地摇摇头,乔佑宁收回枪管说:“既然如此,那就去好好体验一把,我给你个特许,明日不必上工,直接去机三厂即可。”
“……多谢司长。”段修岳有种强烈的他要倒霉了的预感,奈何乔佑宁给他特许,他还得感谢,随后就被铁卫一左一右架走了。
段修岳试着睁了下眼睛,眼前像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他用力眨了眨,视线稍微清晰了一些,瞬间就看见前面三个大字,“东刑房”。
“不、不是惩罚完了吗?”
铁卫嗤笑一声,将他一把推进了刑房大门。
刑房里的铁卫正围着圆桌摇骰子,大门一开,慌忙要藏,又见着不是长官,这便放心地摆在了台面上。
“呦,来活了。”
压着段修岳来的铁卫语气羡慕,“你们胆子也太肥了,被单将军逮到,看不扒你们一层皮。”
刑房管事的哈哈笑:“单将军这几日忙着练兵,要不我们哪敢啊。”
这吊儿郎当的管事搓了把下颏上的短髭,也没戴甲,上身只穿了个白马褂,露出粗壮的四肢和圆鼓鼓的肚皮,“什么指使啊兄弟?”
铁卫在段修岳肩膀上推了一下,道:“司长吩咐了,四不能,一个时辰就好。”
“怎么着?犯什么事了?”管事百无聊赖地摸了摸肚皮。
铁卫一乐,“没犯事,还挺厉害的,受了司长八发枪,没死。”
管事和手下一群狱卒全都瞪圆了眼睛,看着段修岳的眼神,一时说不清究竟是羡慕还是震惊。
管事喝掉碗里最后一口烈酒,推着段修岳说:“走。”
段修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再也没闻到过酒味,那辛辣的白酒味冲进他鼻子里,把他馋虫都勾了起来。
然而很快,他就想不起那酒味了,浓烈的血腥味将最后的酒气覆盖,惨绝人寰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
森冷黝黑的刑房里,一个矿工被穿了琵琶骨挂在半空,一个人身上被烙得几乎没有好皮,躺在铁床上不知死活,墙角的篮子里放着被砍断的手脚,还有一个人在地上哀嚎,眼中流出浓稠的鲜血。
这就是所谓的等级森严的封建奴隶帝国。
段修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战栗直冲脑门。
他自从来到大宁国,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封建帝国的残忍,他仿佛不是在做梦,而是货真价实地来到了一个封建帝制的国家,在这里,他是被黥面的奴隶,他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变成这些人的样子。
管事的拉开了一个铁笼子的门,那铁笼子很小,像只狗笼子,他敲了敲铁门,对段修岳一指,“进去。”
段修岳不自己进去,也得“被”进去,主动不如被动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进去之后,他终于明白这个东西为什么叫四不能了。
不能蹲,不能坐,不能站,不能睡。
这是一个比天笼还违反人道主义的存在,段修岳被关进笼子里几分钟就开始浑身打颤,而他,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