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该打疫苗的日子,詹点雪带着家里唯一一只“留守儿童”莫莫出了家门,往圣宠宠物医院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带莫莫出家门,小家伙很乖,不挣扎不抵抗,一副任君处置的态度。
詹点雪在自己店里给医院的人叫了外卖,等车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自己店里的外卖小车已经在医院门口隔着两个店面的位置等候了。李佳蒂坐在小电瓶车上,车把一左一右挂着一大袋子食物。
詹点雪看见是她来,有些诧异,“怎么让你来送了?瑶瑶姐呢?”
平日里,外送是瑶瑶姐的工作任务,因为送一次有一次的工资,瑶瑶姐也很乐意干。詹点雪担心她们的安全,从来不让店里兼职的小女孩干这个活儿。
“瑶瑶姐身子不舒服,我来替她。”李佳蒂知道詹点雪会这么问的原因,晃了晃脑袋,示意詹点雪自己戴着头盔,“我可以的。”
詹点雪笑笑,等李佳蒂锁好电动车,她一手拎着食物,一手提着猫包,和她一起进了医院。
小赵护士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詹姐~~”
她顺手接过詹点雪手里的袋子,递给身后的男护士,又去接李佳蒂手里的——小赵对于面前这位漂亮老板的款待已经见怪不怪——李佳蒂赶忙向小赵道谢。
“今天是来带小猫...”
“哦,打个针。”詹点雪说,“里面有一个白色包装袋是李医生的,其他的吃的麻烦你给大家分一下,李医生请大家吃的。”
小赵麻利地把白色包装袋找出来,“给,李医生在楼上。”意思是让她自己拿上去。
詹点雪微笑着点头,回头嘱咐李佳蒂,“你先回去吧,我不送你了,还需要你把车骑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
“小雪姐,我能不能在这里摸摸它再走?就五分钟!”李佳蒂指着自己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蹭过来的小狗,乞求道。
“玩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小赵热情地给李佳蒂介绍,“它叫炸弹,是我们店里收养的。你别看它现在肉乎乎的,我听他们说啊,刚捡回来的时候它可瘦可柴了...”
两人的对话声越来越模糊,詹点雪已经上到了二层。楼上很安静,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李遇一个人,正对着一个空笼子发呆,听到脚步声,他向楼梯口望过去。
“小雪,你来了。”
李遇的语气如往常般温柔,嘴角也是弯曲着向上,只是詹点雪看他的脸色,感觉淡淡的,累累的,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李遇朝她们走来,“还有谁来啦?”他的表情在笑,可詹点雪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没有笑意。
詹点雪把食物袋和猫宝放在一旁的桌上,握住了李遇伸向猫包的那只胳膊,示意他不用着急。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他,“心情不好吗?”
李遇的胳膊僵了一瞬,只那一瞬后,他反握住詹点雪的双手,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每当他低头的时候,额前的碎发或戳在眼镜框上,或扫到眼睛,却也意外地柔顺、乖巧。
詹点雪没有说话。如果不是自己的手被他紧握在手心,她很想摸摸他的头,像哄小猫一样哄哄他。
“喵~”莫莫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安静的走廊中,它的叫声清晰可闻。
“昨天安乐死了一只狗。它年纪不大,只有三岁,他出生的时候我就见过它,可怜小家伙的病,治不好了...”
李遇的手摩梭着詹点雪的手,语气不再假装坚强。
眼见着这只小狗从小被各种疾病缠身却永远无法根治,每次出院以后李遇都希望它再也不要回来了,没想到这一次却没能再有出院的机会。他自责,他愧疚,他无能为力,他深知这个病情换作任何一个医生都无力回天,但他还是会难过。
只是,他本想把这一份难过藏在心里,自己消化的。年轻的时候,他因为学业压力学了抽烟,每当心情不好或学习太累的时候都会来一根,借此缓一口气。久而久之,他对烟产生了依赖。后来,认识了詹点雪,他们一起抽烟,又一起戒烟,过程的艰辛不必多说,但好在,有詹点雪陪他一起,结局终是好的。
詹点雪的存在就像是他新的精神依赖,她讲话不多,不善言辞,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的真心。也正因此,如果詹点雪问了,李遇一定会答,无论这件事是一桩大家饭后闲谈的糗事,还是准备独自消化的心事。
“它之前住在这个笼子里,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它站不起来,排泄物就那样沾在它身上、栏杆上、尿垫上,哪儿哪儿都是,特别臭。那帮小护士虽然没说过,但我也知道,她们最不想收拾的就是这里。昨天它走了,这个笼子也刷干净了。”
詹点雪看着他被碎发半遮住的眼睛,轻声说,“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我不想长命百岁。那还是我们刚认识的那年,你过生日,我祝你长命百岁,你把同样的祝福送给我。当时我说‘我可不想长命百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