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她的世界十分宁静,污秽不入耳,所以才能使她坐在人群之中宛若镀了一层金边儿,不刺眼,是像玉般柔和的光。
李怜开口道:“韩小姐且在此安坐,我去其他地方招呼客人,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唤我。”
韩柏舟望向他礼貌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心中舒了一口气,方才的气氛实在太尴尬了,李怜也并不是健谈的人。
韩柏舟突然想起什么般低头看了看那个盒子,指尖轻轻拨弄锁扣将盒子启开。里面的月季生机勃勃,托近一闻还有青草和露水的气味,然后是花香。只可惜这里人太多味道也杂,不能够仔细的感受它。不过等这酒宴结束了,花也就枯萎了。
李怜回过头用余光看了眼那位遗世独立的菩萨,此刻她正手捧一朵火红的月季轻嗅,看来是喜欢的。
似乎是被这一幕安慰到了,李怜转回头继续往前大步的走,眼中浮现出笑意,看来那些月季还得继续养着啊。
门口聚集的人突然变多了,一些有头脸的人物都纷纷向那个方向涌过去,如同海上漩涡般。
座位上有许多年轻的女孩儿也纷纷好奇的看过去,但女子羞涩,顶多的就是看一眼便低下头过了许久才用余光去看那第二眼,手中的帕子也绞起来。
韩柏舟看到人潮突然泛起浪来不禁也觉得好奇,可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大家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往那个方向聚拢又或者注视着那里。
那块地方顿时成了被神女走过的土地,像一座庙宇神邸,引人朝拜簇拥。许是听不见他们交谈的缘故,韩柏舟有些可怜那个被团团围住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需要靠许多东西来进行维系,情感,金钱,利益,这都是维系的一部分。
语言则是针线,将这些东西穿在一起织成网兜住一个又一个的人。可是没了针线后看这些散落的东西反倒更加的真实和直观,在座所有向那个地方行注目礼的人都是砖,举杯畅谈的在里层眼神羞怯的在外层,就连韩柏舟自己也是一块砖。
一块又一块的砖垒成一堵又高又厚的墙,外面的人望着高墙满眼艳羡,里边的人呢?
不清楚。里面很可能都不是一个人,他可能是一块肉,一袋钱,一颗树。总之在什么样的人眼里他就会是什么,他代表了太多太多。
韩柏舟其实就在可怜那个人,因为她讨厌那样,被一些带着面具的人团团围住逼着微笑说话,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这样的地位与影响力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哪里需要她去心疼。韩柏舟自嘲的摇摇头后收回了目光,人真是不能胡思乱想。
李伯伯家里也是几代经商,在上海算得上是有些面子的,能让他的交际圈中如此巴结人怎么说也得是个大人物。韩柏舟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让人影,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不是自家小老头么?
韩贤之一辈子腰杆子都直,不爱阿谀奉承,虽说经商的能力不及爷爷那一辈,可他经手的绝对都是干净生意,所以平时也跟不少人结了梁子。如今竟然连自家小老头的过去举杯了,想必那人必然不俗了。
韩柏舟来了些兴趣于是托着腮懒洋洋的看着自家小老头儿的背影。李伯伯的大儿子从后面走了出来,面上有藏不住的惊喜,他提着一杯酒冲着人堆道:“孔会长!真是有失远迎啊!”
韩柏舟看着他的口型愣了一下于是往人堆中看去,依旧见不到人。不过她心中已然明了,只有这个人是孔先生这些人的反应才合理。
孔棠棣听到声音后便从人堆儿里开出条路走向李季,余光有意无意的扫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本平稳的唇角有了弧度。
李演始终紧紧跟在孔棠棣身后,虽然面上神色如常,可自从李季出来后他的眼角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抽搐。
今天的场子是李季的场子,是李律良作为李季的爹为自家儿子喜得贵子而特地设的宴。所以今天这里来的人都是冲着李季的面子,这些个关系也都是李季的关系。李演虽然觉得牙痒痒,可面上却毫无不悦之色,他能做什么呢,唯有默默祈祷自己这便宜哥哥跟那刚满月的侄儿早些暴毙。
孔棠棣笑道:“恭喜恭喜啊!春兄本就年轻有为,如今又得麒麟贵子,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李季面上笑容更甚,露出的八颗上牙愣是收不回去了,怎么都觉得开心。孔棠棣是什么人物?那是大上海的财神爷,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上海有哪一笔生意是他不清楚的,但凡是想赚钱的人,上到商会成员下到馄饨小摊又有哪个是不认得他的?那是大名鼎鼎的孔家,是商皇帝孔二爷!
李季喘的每一口气都特别的有力,就连说话声都有底气了许多,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至于孔棠棣身后皮笑肉不笑的李演他选择忽略。
李季举起酒杯同孔棠棣碰了一下道:“孔会长百忙之中还能赏脸参见犬子的满月宴,春实在是荣幸之至!”他伸出手来微微弯腰道:“快快落座!孔会长,远道而来定然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