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真想立马躺在坟墓中死去。”
金发少女脸色苍白,纤细粗糙的手盖在紫灰色、闭着的眼睛上,大大的黑眼圈已经挂了很长时间。
“我也一样,如果能找到安安稳稳地容下一具棺材的乐土的话。”
双辫少年原本翠青色的披肩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递给古恩希尔德一块干干的黑面包,自己也咬着一块儿。
风精灵光芒暗淡,缓慢地浮动,已经好长时间没说话了。
“他能找到她吗?”疲惫不堪的少女手里攥着干硬的黑面包,双眼无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
没人回答她。
你的不辞而别对基地造成了灭顶之灾。
没有强大魔力的支持,原本水草丰茂、一年能有足足三季大丰收的区域生态迅速恶化,草木枯萎,水源污浊,烈风与冰雪逐渐侵入,反抗军逐渐向内部收缩,生存空间不断压缩。
一些本就存有二心的逐利之人见情势不妙,不声不响地卷走大量物资,想要逃回城里。
不知最后是回归到了暴戾魔神的怀抱,还是消绝于冰雪之中。
这两年中,这些向往自由的鸟儿没有一晚在入睡时期待过能够看见明天。
2
“莱西!别偷懒!”
鲁姆斯揉了揉红通通的鼻子,朝傻傻呆在原地的莱西吼。
他们今天要把这一片的胡萝卜拔出来,整理好,以便储存。
鲁姆斯是这群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他觉得,大人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们不能任性,要逐渐承担起责任了。
“知道啦,啰嗦老太婆鲁姆斯!”罗西用肩膀碰了碰还在发呆的莱西,吸了吸鼻子,冲小大人儿鲁姆斯扮了个鬼脸。
孩童们用迷惘的大眼睛呆望远方,手指与脚趾长着冻疮,脸蛋上的皮肤皲裂,不时会有红色血液渗出;在一次又一次的居住地缩减后,他们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因为缺少清洁而统一呈现陈旧而肮脏的腐灰色;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身上起了疹子,抓痒流脓,不少部位有些发炎;他们会因为一小块儿面包而推搡、争吵不休,总是饥肠辘辘,流着口水……
他们的父辈在两年前将他们从那个孤塔樊笼中带到这里的时候,会想到如今这般境地吗?
如果他们在一开始能够预料到追寻自由的代价,当时是否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呢?
没人能够回答。
3
高塔之城的守卫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孤塔为中心,很大范围内的气候逐渐转暖,风雪退去,绿茵覆盖。
本来这个守城的职位是最不受欢迎的,不但要面对整日呼啸的寒风与冰雪,还要提防穷凶极恶的流民与凶神恶煞的强盗。
但现在,这可是最炙手可热的大肥差。
瞧瞧,自己祖传的皮大衣已经放到衣柜里一年左右啦。
守卫舒舒服服地在和煦的暖风中伸了个懒腰,打起了小盹。
略过了一个步履匆匆的人影。
孤塔之上,你百无聊赖地赤足躺在软乎乎的毛绒厚垫子上,随手抓起一块紫色水晶。
你的神明要去另一个国度带回能衬得上你柔软皮肤的材质。
那是用一种吃树叶的小虫结成的茧,在抽取后纺织成的细密布料,成品光滑,细腻入微。
三天前的夜晚你向他抱怨城里的衣服粗糙又丑陋,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于是第二天的清晨他就向你辞行,动身前往那个流转着财富与契约的国度。
虽然你的本意是想为自己整天衣着不整而找个借口啦,不过既然他已经去了,那何乐而不为呢。
对着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你眯眼看指尖的紫色水晶。
这个颜色,令你想起了一个少女的双眸。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你面无表情地随手将水晶扔远。
“诶呦!”
熟悉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这可是城中最高的孤塔,是暴戾的魔神之居所,是哪个大脑空空的家伙胆敢前来?
你坐起身。
然后就看见一个火红色的脑袋鬼鬼祟祟地从窗口探过来。
像一只风尘仆仆、跨越千里追寻那个抛弃自己的主人的大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