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近,近到能听见他胸腔传来的心跳。
那心跳和它的主人一样,保持着某种令人讨厌的冷静与克制,但是,随着两人的触碰不断加深,它也变得微微有些加速。
难道说,他也——
杜若颖心中刚有所动,思维就被铺天盖地的水浪淹没,无法正常地进行下去:“唔……”
“答应我,不要思考。”耳畔传来他的声音,像柔软的水草一样将她缠住,看似无害,实则深藏让人麻痹的毒刺,将她迅速拖向意识的深渊。
隔着层层水波,头顶的日光在晃动中变得扭曲和模糊,越来越远。
啊嘞,奇怪……
我这是……溺水了吗?
不,不对,这不同于溺毙的感觉,这是一种很舒服的淹没,就像搁浅的鱼好不容易被海水重新裹卷回去,带着令人无法挣脱的安全感,将她心甘情愿地囚禁在了海底。
一个奇怪的念头引诱住了她,继而捕获了她,劝慰她索性就这样沉沦下去,什么也不再想。
是啊,思考什么的,果然最麻烦了。不思考的状态才是最舒服的。如果更进一步地放弃思考,一定还能更舒服吧……
可是——
远远地,岸上传来了谁的脚步声,在水波中搅起一股隐约的不安。那脚步声提醒她,再不清醒过来的话,一定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
不,也许已经被夺走了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杜若颖不由得一个激灵,沉溺水底的理智挣脱水草,重新浮出了水面。头顶那片模糊的强光倏然清晰,不是日光,而是酒店的灯光。
差点忘了,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杜若颖深吸一口气,双手开始发力,想要推开威廉。
威廉有所察觉,一股强烈的冲动瞬间涌上心头——想要进一步禁锢她,束缚她,将她永远溺毙在自己的意识之海里,想让她像刚刚那样,露出舒服的表情,想让她的眼中永远只倒映着他一个人。但他还是强压下了那噬心啮骨的攻击性,面色平静地将她松开。
在他身后,杜若宪刚好走了过来,“小颖,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她抬眸贼贼地瞥了杜若宪一眼,见他长舒了一口气,知道他肯定什么也没看见,殊不知,杜若宪背在身后的双手早就攥紧成了拳。
快了,就快要把她救出来了,必须要忍住才行……
正当三人面面相觑之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走来,是岳茵!
她面色狰狞,双唇发紫,嘴角浮出白沫,死神的刻刀在她的太阳穴上刻出一道道可怕的青筋,显然是中了剧毒。她眼泪迸溅,伸手抓向杜若颖,却被杜若宪挡住,一个趔趄就扑到了他胳膊上。
她眼睛看着杜若颖,双手却吃力地摇晃着杜若宪,目光涣散,显得有些神志不清,“杜警官,救我……救……”
不等杜若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就开始全身抽搐,紧接着,四肢像被无形的巨手用力弯折,反向扭曲成一个夸张的角度,当身体后仰到一个极致状态的瞬间,她忽然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呼吸。
“死者面颈部肌肉僵硬,瞳孔缩小之后扩大,四肢抽搐,死后全身呈现角弓反张,应该是番·木·鳖·碱中毒。”验尸毕,杜若颖迅速判断。
“番·木·鳖·碱么?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威廉若有所思道,“这种毒药一般在口服后十到二十分钟内发作,致死量只需10毫克——也就是一滴水的五分之一。根据她口红局部掉落的情况,可以判断她这段时间里很可能只抽了香烟,手接触过毒物的概率很高,杜警官刚和她的手有接触,可要小心。”
“谢谢关心。”杜若宪冷冷客气道。
“发生什么事了?”周警官等人飞速赶来,随即被眼前一幕惊呆,“怎么会!”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掏出手铐,将旁边的司机朱维平一把铐住:“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倒是简单了。”
“喂,你什么意思?”朱维平不满地抗议起来。
“现在只剩你一个嫌疑人还活着了,你说我什么意思?”周警官冷笑。
“等等,事情不是这样的!”杜若颖伸手向口袋摸了摸,却惊异地发现证物不见了。
“那是哪样的?”周警官挑眉。
“是——”
“你不用替他解释了,”周警官摆了摆手,“我们查到第一个被害人的订餐电话是8214号房打的,就顺着8214号房以前发生过的事查了一下,发现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女生,名字叫田恬,在这里游玩的期间,她与被害人伍迟发生过冲突,后来意外葬身大海,尸体被捞上岸的时候双腿缠了很多水草,看起来就像人鱼的鱼尾一样。对此,伍迟只给了一笔所谓的人道主义赔偿,就扬长而去了,没有受到任何法律制裁,这事在当年曾被新闻媒体闹得沸沸扬扬。而这位司机就是田恬的父亲,原名田易,女儿死后,他更换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