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赵长月如今二十岁,掌握了赵家全部生意命脉,却还是得不到正式的当家女君之位。
祖宗规矩:
若长房所出只有女子,女子想要接手生意便不能外嫁,只可招婿。
赵家二房三房对生意虎视眈眈,找个机会便想闹些事情,所以这赘婿的身份随意不得,很难选定。
六月季夏,热的屋外廊下盛开的一渠粉色木槿花都少了几分鲜艳。
宽阔的室内放了几个冰盆,驱散了些许热浪。
赵长月的桌案前燃了一只烧了一半的篱落香,用玄参、甘松、枫香、香芷、蜘蛛香调配,香调清凉,草木馨香。
热夏里赵长月看账簿时最爱此香,有清热解郁,通窍静心的效用。
“我瞧着这个王家二房的长子不错......这个孙家的三小子,我年时还见他陪他母亲去寺院,也可以......陈家这个虽是庶子,容貌瞧着却着实不错......呦,还是个秀才呢......”
叶老太太坐在罗汉榻上和老仆一起看着画像。
这都是有意入赘的各家公子。
使女笙儿站在一边给赵长月摇着扇子。
清风轻抚鬓发,带起几根墨丝,发间只簪了两只玉兰翡翠簪,衣衫也并不华贵,清瘦的身量,只着了简单的素纱裳,低着头,斜眉入鬓,周身泛着一种清冷凌厉之感,那边聊的热闹,这边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没带起半点情绪。
又过了半个时辰,屋外的丫鬟禀报说徐家堂公子来了,叶老太太忙招呼人进来。
少年尚未及冠,墨发飘扬,身着绯色锦绣交袍,颈上戴着金镶玉璎珞,腰系金丝流速革带,一身招摇,嬉笑脸皮,生的白白净净,怪是讨人喜欢,进门后便行礼,
“祖母福绥。”
“子熠来了,快快,坐到这边。”
叶老太太笑着朝着罗汉榻另一边抬了抬手。徐子熠是赵长月舅舅家的儿子,排行老二,小赵长月两岁,从小便喜欢缠着她,长大以后对生意上的事颇有兴趣,赵长月便带在身边做了个帮手,交给了他一些铺子去管,这些年收益尚可。赵长月也渐渐脱手给他更多的事情,她对这个堂弟很是信任。
使女立时端上茶来。
徐子熠拿起矮桌上的画像看了起来。
“这是在给堂姊挑夫婿吗?”顺着翻开道:“这个陈安明的画像怎么也在啊?”
他深深的皱着眉,一脸的这个人有内幕。叶老太太果然认真起来,道:“子熠可认识这个人?他品性如何?”
“不好,”徐子熠撇着嘴摇摇头。
“这个人没中秀才之前倒是老实本分,去年中了秀才之后那是一个得意忘形,整日眠花宿柳,还不服管教。”叶老太太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怎么把这种人的画像拿了过来,赶紧拿走,脏了眼睛。”
徐子熠又道:“还有这个,孙家三公子,好赌成性,欠了一屁股赌债;这个谁,谁来着,哦王珺,唉,更别提了,家里丫头通房一堆。”
叶老太太重重放下茶杯。
“都拿下去,重新再选了过来!”徐子熠愤愤道:“就是!我堂姊何等品貌,这些人如何配得上?”
然后拿出一张帖子,轻咳一声道:“齐家大公子齐司暮回来了,邀堂姊去品香阁试新菜呢。”
笙儿闻言看了赵长月一眼。
纸上笔尖停顿了一瞬。叶老太太疼爱的看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孙女,虽经商许久,头脑精明,对感情却是执拗。
她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那齐家老大年少时不知怎么着了魔一样要去从军,如今战事虽少,可若有个意外,叫人如何承受的住。得知亲儿战死沙场的噩耗已过了十多年了,她至今想起还是心痛难忍。
她私心不想长月和齐家老大有什么来往,想着若是长久不见也就会慢慢淡忘了,可这齐司暮每每回信阳便会来邀长月。
其实齐家若与长月联姻,无论是上官支持还是银钱流通都会是好事一桩,她这苦命的孙女背后也好有个依靠,不会叫别人轻易欺负了去,可这许多年过去了,长月已经二十岁,婚事不可再拖,可齐司暮却没有下聘的意思,终究是人心莫测。
赵长月放下狼毫,笙儿扶她起身。
她身段轻盈,徐徐走到徐子熠身边,收了帖子。
“去回帖吧,我这便去换衣服。”
徐子熠拍手道:“好嘞!”
“你等等,”叶老太太叫住徐子熠,看着赵长月,“你一在室女总与外男见面,叫人见了必然风言风语,他是男子,流言蜚语没什么所谓,可你是个女儿,清白不能不要。”
“祖母,品香楼本就是酒楼,男客女客皆去得,我与他见的光明正大,旁人只会觉得我们在谈生意罢了,再说我这些年抛头露面的,风言风语听的还少吗?祖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