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伊兰惹,进宫的时间倒是比楚澜酆还要早些。
那年我尚未识字,话也只能说上半句,父皇在花园中宴请西斯使者,我听宫女们说西斯人紫眸银发,肤白胜雪,心中不免起了好奇,操着两条肉嘟嘟的小短腿,千难万险地悄悄地溜去了御花园。
可惜毕竟年幼脑子小,竟然在御花园半人高的荼蘼花丛里迷了路。
正当困坐花围,无计可施,嗷嗷待哭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凑到了我的跟前。
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娃娃,紫眸银发,大大的一双眼睛如同熟透了的葡萄,睫毛又长又浓,卷卷的,一开一合,抚过微微泛红的眼眶。皮肤白得如同结了冻的牛乳,让人恨不得嘬上一口。瞬间让本殿想要将宫里所有娃娃都扔出去,将她摆在床上。
本殿情不自禁,唤了一声,“花妞妞,好看。”花妞妞,乃是彼时本殿对于娃娃的统称。花妞妞见了本殿似乎也十分高兴,伸出一段粉藕似的手臂牵了我,走出了花丛。
后来我才知道,花妞妞不是女孩儿乃是个男孩儿,还是西斯挂名的储君,亦是西斯国的质子。
我与他初识之时,伊兰惹并不懂我大衍文字,所以不知道花妞妞是什么意思,待到后来知晓了便气得不行,足足三日没有理我,还将一头银发盘成了禁军一般憨乎乎的发髻,不过依然好看。
后来他懂了大衍文字,却依旧写不来我的‘瀛’字,我便教他用莹字替代反正读起来都是一样,他用了几日,不知从何处学来一个滢字,说是与我更像,从此便用此字替了我的名字。
楚澜酆进宫之前,我倒是常同伊兰惹一处玩耍,花妞妞身子单薄又时常想家,一年有半年都要吃药,故而我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总是想着分他一份。
后来楚澜酆进了宫,我们三个也常在一处,我喜欢看戏,看完了便学着台上人的样子,拉着他二人装模作样,伊兰惹也喜欢,楚澜酆不大喜欢,但他喜欢君臣之礼,所以我说什么他便只能照做。
楚澜酆未到之时,夫君,公子,侍卫之类的角色大都是伊兰惹来演,而楚澜酆来了之后这些角色自然都是他的,花妞妞自然比不得铁面悍将更像夫君,公子,侍卫。于是花妞妞只能退而求其次,演些丫鬟,随从之类的角色,如此演了几番,花妞妞便不再常来找我玩。我以为他是嫌角色太小生了气,便很是用心地跟他讲了一番,戏台之上角色不分大小的道理,可他似乎并不买账,我百般无奈只得将公主,小姐,贤妻之类的角色让给他演。你还别说,他与楚澜酆站在一处,还真是十分登对。
可他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竟然连这大女主的角色也不满意,不但不满意,反而似乎更加生气,丝萝袍一甩又足足好几个月没怎么理我。
一年深冬,溯城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天气冷得出奇,我从一本奇书上看来一样古怪浆水,试了几次竟然十分驱寒。那时,我已大了许多,课业要命的多,与伊兰惹胡闹的时候也少了不少,掐指一算已有几个月未曾见他,便想着叫他一起来试试。可遣人去了两次都没能请到他的人,于是我只好自己冒雪过去提他。
那日雪大我一路小跑寻到安仁苑,刚刚踏进他的寝殿便觉得阴冷袭人,仔细一看殿中竟然连个炭盆都没有。诺大的一个屋子,唯一的一点火光,只是他床头燃着的沐熙香。一个宫女站在塌前冷森森地说道:“您别怪奴婢多嘴,您就是个质子,有这在房里点香的钱不如多去给炭火处的公公们打点打点,这又是几日没送炭来了,天气这么冷,奴婢们跟着您也受罪不是。”
我远远地瞧见,帐子里的人卷了卷被子,轻喘了几声,缓缓答道:“殿下她,喜欢这沐熙香的味道。”
我心里猛然想起,花妞妞爱香,身上总是香喷喷的,有一日他熏了这沐熙香来,我是随口夸过一句,这香味十分好闻。
只是这句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他身边的宫婢,只见那宫婢长臂一挥将帘子掀了起来,一把扯过他身上的锦被,高声说道:我劝您好好看看自己,区区一个弱国质子,怎么有胆子肖想我们公主殿下,陛下已经下旨了,让我们看着点您,不准您往公主那里去,您就是熏的再香,公主殿下也是闻不到了。既然您不觉得冷,不肯打点,这被子就赏给奴婢吧,奴婢可是冷的厉害呢。
伊兰惹抱着被子不放,生生被他将半个身子拖出了床外。我赶忙上前,一脚将两名宫女踹翻在地。伊兰惹见我,不知是喜是惊,浅笑了一下,便晕在了我的怀里,我赫然发现,他整个人都烫成了一团火炭,便又赶紧去寻御医。
我儿时不知质子是什么意思,只当是西斯国王没空照顾儿子,我大衍皇宫又大,便放了一个在我大衍皇宫里养着,后来知道了却也没有将这二字与伊兰惹联系在一起。毕竟伊兰惹在我跟前的时候都是衣衫明艳,香气袭人,并没有半点质子的样子。直到那日,我才知晓,原来他这个质子竟然做得如此之苦。
伊兰惹那场病足足生了一个多月,我把他殿中婢女通通换成了我殿里的人,又将几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