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浪鼓山地图前,赵昀儿望着代表山匪的红色小旗,沉吟许久。
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出现在这里的赵昀儿表现出了疑惑。
简繁清了清嗓子,背着手,不容置疑道:“这位是山下的村民赵昀儿,她了解浪鼓山和山匪的情况,我便让她协助我们剿匪。”
赵昀儿闻言,对众人露出一个怯懦温婉的笑容:“是,我是听简将军命令,尽一份力的。”
“一个山野村妇,懂什么行军打仗?”王大不屑地嘟囔着,“这地方也是她能进来的?”
未等赵昀儿开口,简繁便直接顶了回去:“你当将军还是她......我当将军?我说能行就能行,你知道浪鼓山地形吗?你有人家认路吗?”
王大被他撅得莫名其妙。
这农妇刚刚还被绑在帐篷里当阶下囚呢,这怎么一个时辰不到就成了座上宾了?
赵昀儿给简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她又不是以简繁的身份站在这里,那就得以简繁为尊,过分维护,反而让简繁失了威信。
“这条路旁的山崖上长着不少藤蔓,稍有触动,便会造成乱石坠落。”
赵昀儿点了点地图上的一条羊肠小道:“我本意是想用乱石堵住道路,阻拦山匪下山,不过既然各位军爷都在,不如干脆埋伏截杀,将这群山匪一网打尽。”
“可是据斥候来报,这群山匪并非倾巢出动,应该还有后援。”王大提出意见,“敌人人数不明,如果后援赶到,反而可能是我们被围杀。”
“距离我们所在二十里的地方是一处破庙,早已被山匪占据,成为他们的据点。”赵昀儿有条不紊,指向地图另一处,“他们若有援兵,只会聚集在此处,伺机支援。所以我认为我们要兵分两路,第一队由弓箭手埋伏在山道两侧,待山匪出现便用箭阵剿杀。第二队由轻步兵纵深穿插到破庙周围,将这里的山匪快速围歼,整个行动重在疾速,要在他们发出信号前就切断他们的联系。”
她一口一个专业词汇,让在场众将听得一愣一愣的。
简繁与有荣焉地点点头,环视一圈:“还有要补充的吗?没有就按照赵昀儿安排的去做。”
“不是,这......”王大嘶了一声,总觉得不太对劲,但他思索了几遍赵昀儿的方法,又确实没什么问题,“你一个村里女人,怎么知道我们有弓箭手?怎么知道我们有轻步兵?”
赵昀儿一噎,简繁立刻上前一步:“是我告诉她的,既然要让她配合剿匪,那总要让她清楚我们是什么样的队伍。”
赵昀儿松了口气。
王大眼睛一眯,半信半疑地来回在赵昀儿与简繁之间看了几圈。
他当千夫长的时候简繁才刚从军,论辈分他是老兵简繁是新兵,然而简繁确实才华横溢,如今军衔在他之上,他自然心服口服。
不过他是眼看着简繁从一个毛头小子成长过来的,有时候不自觉地还是会觉得简繁不够成熟,尤其是现在,怎么能对个农妇唯命是从的呢?
“总之先布置下去,战机稍纵即逝,再耽误山匪就下山了。”简繁一挥手,不由分说压制住了众人对赵昀儿的怀疑,“我带一队人马去埋伏山道,王大你带着人去奇袭破庙据点,留活口,不许放跑一个!”
“是!”王大应道。
“你在营中等着,不要乱跑。”简繁又对赵昀儿交代着,语气不由得放柔几分,“等我们回来。”
“不行,我跟你们一起去。”赵昀儿一口回绝。
她从来身先士卒,还没有躲在谁的身后过。
“那里很危险!”简繁坚持。
“哪次不危险?”赵昀儿压低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不亲自坐镇,我不放心。”
简繁向来是拗不过她的,仿佛已经习惯了服从,只能妥协:“那你一定要紧紧跟着我!”
赵昀儿揶揄地一挑眉,这话当年还是她对简繁说的。
简繁不好意思地咳了几声,又做出一副严肃样子:“好了,调集兵马,立刻出发!”
浪鼓山地势崎岖复杂,幸好有赵昀儿的手绘地图,北疆军兵马才得以迅速隐蔽地分布到各个岔路要道。
赵昀儿与简繁藏身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里,不断观察着飞鸟走兽的动向,这群土匪动作张扬大摇大摆,赵昀儿几乎可以清晰地分析出他们的行进路线。
随着山匪的逼近,埋伏的士兵都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武器。
“不要急,”她的声音平稳,“放松,等他们过来。”
简繁的呼吸变得绵长,控制着身体不那么紧绷,静静看着山路的入口。
他毕竟是征战了十年的将军,不再是那个事事跟在长公主身后等着照顾的小少年,面对一触即发的战事,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和阅历让自己安稳坐镇,不至于哭哭啼啼地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