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原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几口饭就放在一边了。
金发碧眼的杰斯从《急救手册实训》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看似武断地下定论。
“有心事。”
“今天轰炸平民，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宋青原顾左右而言他。
“还有别的原因吧？你昨晚就一夜没睡，”杰斯语气玩味，“你别忘了，我的中文还是你教的，刚刚那位张记者在门口喊的话，我可是都听到了。”
“……闭嘴啊！”宋青原忍无可忍，摔了个笔帽过去。
杰斯合上书，施施然站起身，路过宋青原时把笔帽放在他面前。
“你去哪？”
“查病房啊，知道你心烦，我去就行。你赶紧休息吧，往后几天还有得忙呢。”
“早点回来。”宋青原不会关心人，硬邦邦地说。
杰斯回头看了一眼宋青原，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认真。
“宋，自从我认识你，你总是心事满怀的样子。你一直在帮助别人，什么时候能关心一下自己呢？”
杰斯走后，宋青原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的彻普物资匮乏，不能浪费食物，把那份早已冷透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他刚放下饭碗，就听到身后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今天怎么这么快？”宋青原回头，看清来人后愣住。
中午和他冲突过的霍瓦，双眼血红，青筋暴起，手腕上粗麻绳松松绕了几圈，握着一把有些生锈的尖刀，无声逼近他面前。
他学过散打，身体意识也在常年的危险中被磨炼得愈发敏锐。他立即判断出，以他们现在的相对位置，只要自己攻击右肩就能卸掉霍瓦的力并将他压制。
但霍瓦的右肩，有他上午刚处理过的伤口……
就这一瞬的犹豫让宋青原失去先机，霍瓦制服了他，反拧着他的双手把他绑在椅子上。
“宋医生？杰斯医生？你们在里面吗？”路过的茱莉隔着窗户看到闪烁的人影，直觉有事发生，敲了敲窗大声询问。
里面没人回答，她绕到门口，一推门就被把尖刀抵住脖子。
“信不信我杀了你！”
茱莉尖叫起来，周围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霍瓦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见宋青原在试图解绳子，一掌劈在他后颈。
宋青原晕了过去。
宋青原被挟持的信息很快传到张露水这里，刚刚还在诅咒小气鬼的她披了件衣服就冲出房间。
拨开水泄不通的人群来到房间门口，霍瓦像头受伤的野兽，无助又凶狠地与外面的人对峙。
“宋医生怎么了？”张露水扭头问茱莉。
“应该只是晕过去了，但这男人感觉疯了，张你快想想办法！”
张露水说服霍瓦的事已经传遍了国际工作人员的小圈子。
霍瓦对上张露水视线，有片刻愣怔，他记得她，这个唯一肯陪自己聊女儿的人。但下一秒看见被绑起来的宋青原，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整个人又紧绷起来。
“你也滚开！”他举起刀朝她吼。
“我不过来，”张露水立刻举起双手，“但是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或许能想办法帮你解决。”
想要什么？霍瓦愣住了，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浑浑噩噩地路过了这间屋子，浑浑噩噩地决定做些什么来分散他失去女儿的悲伤。
如果屋子里是别人，他也会绑起来；如果屋子里没人，他的尖刀会捅向自己。
如果真的要说想要什么，他只想他的女儿能回来。
他生长在彻普的贫民窟，连生下他的人都看不起他。后来他有了孩子，妻子因难产死去。在底层生存资源的残酷争夺中，孩子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暖色。
她用那双毫无杂质的大眼睛，带着纯真和依赖看他时，他才感觉自己活在世界上是有意义的。
可是现在，女儿也离开了他，他的理智被悲痛击垮，身体却急着做些什么来排解。
张露水看霍瓦呆住，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却不想这小小的动作再次激怒了他。
“我说了不要过来！”
看到宋青原脖子上被刀刃压出一道血痕，张露水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能慌，只有我能救他了。
张露水努力从霍瓦的回应中提取出一个重要的信息：他并不是一定要把宋青原怎么样，只是脑子因失去女儿的巨大悲伤宕机了，要从疏导情绪入手。
“霍瓦，你知道吗，我和电视台的同事是从彻普南部入境的，沿途村庄的人都往北部逃难了，除了一个瘫痪的男孩。
家人临走前把所有食物和水都放在他床边，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还精神很好，能说能笑的。我们本来想带着他一起走，但随行的医疗人员发现他感染了坏疽，整条腿往上都被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