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
小厮满脸堆笑,殷勤地招呼。
苏茶垂着头,躲避着周围宾客若有若无的视线。
叶皓言虽青衣简装,但气度不凡,举止间倜傥风流,难掩清贵之气。甫一上船便引来不少人侧目,其中不乏小娘子以扇掩面交头接耳地打量讨论。苏茶跟在他边,着实有些煎熬。
不过,此时的她在别人看来,也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跟班儿。甚至见过脸,也不大能记得住。
阿丘虽清瘦,但到底是男子,身量更高,以至于带来的衣物穿在苏茶身上是完全不合身的,袖子兜风,裤脚拖地,说是套了只布袋也不为过。
当时叶皓言二话没说,只手中折扇在苏茶眉心处一点,少女周身登时笼了层薄光。苏茶只觉得浑身发热,没一会儿,松松垮垮的衣物就被莫名撑了起来,宽大的衣物也仿佛忽然缩小了般变得合身了。
旁边的春黛轻呼:“小姐,你现在变了个样儿!”
“什么样儿?”苏茶自己看不出变化,嘟囔着问。周围也没有镜子,叶皓言总不会像萧珩一样给自己变了个大花胡子脸吧?
“我……我说不来……”春黛支支吾吾地说,“就,就是……咦?怪得很,怎么看过就忘了……”边说边挠着脑袋。
“以假乱真,乱的不过是见者所见,想者所想,听者所听,皆为虚颜,”叶皓言打断两人,叮嘱苏茶道,“你需记住,不得离我太远,否则这障眼法会失去效用。”
回忆结束。
来时路上听到的飘飘乐声此刻愈发清晰。一部分来自于游船,一部分来自于对岸。高低混杂,器乐交织,在耳边撕扯。
苏茶环视周围,听着曲乐,却丝毫不觉得悦耳动听,只觉心头烦乱难以明说。
淮河为晋阳最大的城中河,两岸相距近百丈,东岸为王公贵胄居所,西岸则是晋阳专供显贵消费的瓦市,乐坊教司均坐落于此,夜夜笙歌连天,灯火辉映。
她与叶皓言同登的这艘游船为阁楼式样,首尾长约十丈,通体三层浮于河畔,庞大如巨兽。雕栏画栋被金纱流苏装饰点缀得富丽堂皇,飞檐廊道挂满纱灯,照得周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每只纱灯绢面都绘制着不同的图案,扫过去,竟未有一面重复。
据叶皓言说,船内每层楼阁还有专门供显贵玩乐的分区,歌舞、游戏、食馔、休憩,应有尽有,登船需提前数月预定厢房,游玩者非富即贵,放眼整个大端也只有这么一艘。
苏茶心道,自己上辈子还没什么机会出远门旅游,不曾想穿越这异世界,竟让她因缘际会体会了把乘坐古代豪华游轮的滋味……很是难评。
“那这船的主人岂不是挣得盆满钵满?”
“没错,”叶皓言回说,“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可你不是说,这里的雅座和包厢得提前预订,”苏茶想起他的计划,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今天要的?”
“你在小看我?”叶皓言不由得失笑,“我堂堂安亲王世子,连订个座位的面子都没有?”
“呃……”也是哈。
“更何况,这烟雨楼船的主人与我相识。”
与叶皓言相识……且富可敌国……
苏茶心头一动,试探性地问:“那个人……可是姓沈?”
是了。
《嫡女策》男主沈墨奚。
当朝皇帝与天下第一巨富之女一夜风流后诞下的私生子。
沈墨奚虽出身不凡,可因母亲家族不站队不攀附皇权的政治立场,加之清流世家对脸面固执的追求,身份一直未曾曝光。
而沈家家族庞大,势力争斗复杂。沈墨奚的母亲作为主家嫡女,未婚产子后带着沈墨奚于乡野隐居多年,后意外遭族人发现,被以族规处死。幼年的沈墨奚被带回祖母身边寄养,为了复仇,在众兄弟姐妹中步步为营,博得祖父信任,继承掌舵家族权力,一跃成为新的天下首富。
至于与女主的故事,那是后话了。
刚才叶皓言一提起这船的主人,苏茶就在想,也许这船,就是他的?
叶皓言却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只字未回,眼神仿佛在说:
问这么多作什么?
苏茶被他这种“关你屁事”又意有所指的表情刺到,想起之前几次被他和萧珩误解的事,心头又腾起一阵憋屈气闷,干脆地闭了嘴再不多问。
她是真的真的很不明白!这些人脑子里都装得是些什么?
一次两次这样居高临下地看自己还不够,俨然给自己贴上了“拜金女”的标签似的,她只是单纯的问几句问题,在他们看来,自己就好像是在琢磨攀附什么高枝?她真的只是单纯问问题而已啊!
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凭什么可以这样罔顾别人的尊严和自我,肆意曲解践踏!
苏茶气得直哼哼。可不知怎地,她脑中忽然划过在蒿里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