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1年前,彼时22岁。
我毕业了,我拿到了一张学位证、一张毕业证,这就是我这四年的努力了,但不是全部的。
就像我和余婧说过的那样,我回J市正式上我的绘画课,最终还是没能赚够钱报齐三门课程,只能先上两门。后来我反而为此庆幸了,因为课程排得很满,我一面接外包工作一面学习已觉得很吃力。要再增加一门课程,我恐怕应付不来。
我从大学毕业,按道理应该轮到那个小我四岁的弟弟去上大学了,结果他高考成绩不理想,还要复读一年,母亲说他只能回老家的高中复读,又一面感慨着说幸好老家的三层自建房已经建好了,现在方便了许多。
两年前我疑惑的问题有答案了。
以前我一直觉得我们家很贫穷,两年前我问过家的钱用到什么地方了?现在我明白了。
我当然不会明白钱都花去哪里了,因为每一笔钱都不是为我花的。他们不方便告诉我我们家到底有多富裕是指望着我能对他们愧疚,并且不要记恨最终得到一切的弟弟。
那时的我忏悔得太早了,现在我会知道,我父母这么辛苦赚钱是为了在老家起一栋三层小别墅样式的自建房好在亲戚面前耀武扬威,并且那最终也会归于弟弟;J市的这一户三室一厅的房子也将属于我弟弟。这其实没我什么事,那时我做了看似最自私的决定,以更长远的目光看来只是在自救。我还听说我父母忙碌大半辈子努力挣钱在农村建起的自建房,最终还是归到了我奶奶的名下,这其中有我母亲的一份功劳,我父亲似乎心知肚明又不想多管,也可能是他撺掇着替奶奶促成这一切(他有可能插手),这是一家同姓的族人对一个外姓的外人的算计。我母亲只能生生受气。不得不感慨这一老一小的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真是可怕。她们不是女人吗?她们也是父权社会最忠实的拥护者,她们能从中牟利。可是这毕竟跟我无关,也轮不到我去烦恼。总之我只是看着这些事情发生的一个外人,我将是被泼出去的水。可有时候又会觉得很神奇,一想到做出这些事的人全都是我的亲人,还是会令我大吃一惊。
我已经看开了,其实这也算我的意料之内。
这个九月,弟弟将在老家复读高三,母亲也回去了,这边只留我一个人生活,这令我觉得很惬意呢。
母亲三番两次地问我:“学画画到什么程度才能找工作?学完了那位老师的课能去工作了吗?你画画到底能赚多少钱?”我想她很担心我以后找不到工作,现在我接手的外包资源很差,赚得又不多。我的将来如果贫穷,她就要不到我的钱,说不定还会拖累她,她一定是这么想的。我很生气,觉得被小看了,况且这与她又没关系。
我说:“这不关你的事!我自己管自己的生活,我能赚够钱,我还能给你钱!”为了证明我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我每个月都会给母亲一些钱。她才总于对我“不闻不问”了。就算我花点钱来买这一份清静吧,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而且,这也算我住在J市这所父母的房子里交的房租吧?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应该说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在母亲不知道的时候我和父亲有过一次争吵,这是那次争吵的结果。我是一个没有归处的人,此时只是借住在父母的家中而已。
我有我内心的焦灼,我已经毕业了,却无法找到与绘画相关的工作,凭我的文凭当然可以找专业方向的工作,但我不想做那些,志不在此,做也是浪费时间。我只能丢人现眼地住在父母家,我觉得我被现实打败了,可仍不想低头……要是我有很多钱就好了。
唉……赚钱不容易,花钱还真容易呢。我把大部分的钱都花在“锻刀”上,每天苦哈哈地学习、工作。母亲作为一个掠夺者居然比我本身更爽快地享用我辛苦赚来的钱,我是在嫉妒。
-------------------------------------
我家的小狗死了。
它被困在房子里太长时间,母亲说它总是瞅着她开门那一瞬间爆冲出去,它跑去找附近的一只野猫玩。有一次它和那只野猫闹得太厉害了,在楼梯上的追逐战中一着不慎摔了下来,它的后半身就瘫痪了。那天之后它不吃不喝,母亲亲手喂过它多少食物,它也吐出来多少食物,它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去年冬天,那时我还在学校准备毕业事宜,我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中母亲悲痛地哭泣着,跟我说:“小狗快要死了……”而后经她口述,我才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这对我来说是突然袭来的巨大的悲痛。
母亲对我说:“医生说有一种药可以用在这种后肢瘫痪的小狗身上,但是康复的几率不大,而且用这种药很贵,一个月要一万多的钱……”母亲见我不说话,又哽咽着继续说:“医生问这条狗多少岁了,我说差不多5岁,医生觉得它也是条老狗了。x,5岁的狗不年轻了是不是啊?x,你说怎么办啊?我怎么办才好……我昨天喂它吃饭的时候,它还咬了我一口,我的手背上又深又长的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