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x一心扑在工作上。
年前在工作上还有一个坎——x满心希望自己能顺利转正,与此同时觉得被开除也无所谓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复合的感触。唯有被工作折磨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领会。这才过去近六个月,x觉得她的身体处处在拉响警报,当她走在上班的路上困得睁不开眼睛,险些栽倒,她猜自己这幅身体也许快撑不下去了,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口袋中的钱还不够多,自然就希望继续在工位上待着;但x毕竟脱离了贫困,难免在心里计算自己得到的值不值。她的工作要常态化加班,将来某一天,x可能让身体的疲劳超出界限,或者因疲劳遇上一些“意外”,这实在不“值”啊。
说实话,工作很辛苦,当加班也成了明文规定的一部分,可想而知公司对每个员工每天待在工位上的时间有苛刻的要求。x在面试时听说过这些要求,当她亲身经历了一趟,又感觉是另一回事。熬不住就是熬不住,坚持对缓解疲劳没丝毫作用。x最开始投入工作的热情说不定已经燃烧殆尽了。当x发现她在工作上犯的错越来越少,她的态度也和精神一起倦怠了,因为没什么新东西要学,就此维系着每日产出量,搞好人际关系,这很无聊。工作内容又庞大又琐碎,她每天在缺觉的头昏脑涨下为这些东西发愁,消耗的精力可不是一点点。
现在x全凭一份责任感在支撑着。也许工作就是如此消磨人的热情,和生命力。
现在的x在工作时,精神在紧绷着,心却闲了,就有缝隙让她把意识剥离,从更宏观的角度审视这份工作。首先,这份工作跟x想象的有些不一样,策划组和美术组常常起争执,他们在不重要的设计上互相通融,在重要的设计上寸步不让,没什么是x能做决定的。她根本就没有决定权嘛!x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们只想用自己的能力实现他们的想法,而x只能掺入很少一部分的自己的主意。她提供众多方案可供挑选,自己画的所有东西,在策划那边过一遍,在主美眼中过一遍,又修改一遍,就跟本身的想法相去甚远了。也正是“提供众多方案”让x感到焦头烂额,你以为这很容易做到吗?绞尽脑汁做好了还因风格不合不被用上,才更叫人心酸呐!有时候她感觉主美心底里对一件物品的设计有个预期,x需要用许多个方案“撞上”这个预期答案。x擅长设计,所以她能想到很多奇思妙想(这就是她上司追求的“惊喜”了),又因没有工作经验,又被曾经的舒适圈局限了,不知道如何设计更符合这些任务中各种物件和服装的需求……所以,她的工作是在做什么呢?x察觉到她的工作只是在和上司、整个美术组的人进行一次审美协调。“做成他们所做的,画成他们想看的,取他们所需的。”她天马行空的设计能力是被局限的。
x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她只是个工人。当初又因为x的风格本身并不契合公司的项目,为了融入项目她必须做出牺牲和重新学习,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决定权,她只能是个工人。她得到的成就感注定不多。
于是,她只是个工人,在公司里每天被文案策划和美术同事们的意见左右,甚至充当两方沟通的桥梁。过高的沟通成本造成的时间浪费又被计算在她的头上,最近和她对接的那位策划同事,名叫程月,她宽慰x:“没关系,等我上司和你上司先吵一架,之后就能出方案了。”x根本提不起精神,她苦涩地说:“有关系啊,我不就是最后收拾烂摊子的那个倒霉的小工人吗?”
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在工作上,上司依然对她的设计态度模糊。好像也不是不满意,可又没说满意,这到底是是个什么意思?一次次x的方案被敲定了,这本身就说明了x的能力是足够的,可是上司的脸上总是展示不出满意的表情。到底是为什么?而且无论是上司还是角色原画组的组长也一次次叫x“做快点”,她已经拼命做了,在别人眼中仍然是效率低,这她又没有办法。难道要天天加班?她所在的原画组的其他同事更是习惯了加班,每天晚上到点下班了,去公司周围的店随便吃个晚饭又自觉回来加班,甚至周六日也到公司来加班,名副其实地把公司当成了第二个家。x觉得这不至于,他们未免太拼命了吧?x没有想和他们一较高下的攀比心,她是如此专心致志地对待工作,那不是加班多就能证明的,她问心无愧。
x试过每天加班,那段时间比死了更难受,她感受到生命力的快速消耗,由此怀疑自己时日无多。她知道同组的人全在加班,也许他们的手腕和手指是钢筋弹簧构成的吧?如此拼命地工作,他们的手难道有替换的部件吗?x可不是超人啊。尤其x最近眼中干涩,盯着屏幕久了就会发疼,她浓黑的眼圈尽显疲惫,头痛的问题自从她睡眠变差之后一直延续到现在。右手像断了一样疼,做任何一个动作都在疼,不做任何事时都在发麻。工作时,眨个眼睛就担忧一不小心睡着了,这种堪忧的健康状况又让她工作时失去了好的心态和清晰的判断力,于是她工作上的失误频频出现……
她每天坐上工位就开始全身心投入工作,连她自己都质疑付出了这么多,每月得到的一份工资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