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爷爷说心口疼,然后我们就把他送到医院了,然后医生检查了说今天要做进一步检查,”紫菀妈妈一口气说到这里,又换了一口气,“我想着医院里有护士又有护工,就拜托他们看着,然后打算回家帮你爷爷拿点换洗的衣服。”
紫菀妈妈又喘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我去的时候你爷爷还在睡觉,我想着时间还没到就没叫他,但是过了很久了,他还没醒,我当时就感觉不妥了,赶紧就去拍他,但是怎么拍都叫不醒。”
“后来医生带了一堆人进来了,没多久,就和我说人没了。”紫菀妈妈也有些心有余悸,“来得太突然,我当时也被吓到了。”
“然后我联系你的爸爸,但是怎么也打不通他的电话。就只能来找你们,先把爷爷接回家。”
紫菀妈妈说完,茵陈的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滑。她只觉得鼻子很酸很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
她还是无法相信从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慈祥可爱的老人就那么去了,还走得那么突然。突然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他告别,甚至他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亲人,一个人,都没有。
爷爷他最喜欢就是热闹,他不喜欢安静,他觉得那样子没有人气,但是他最后,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
这样的结果,任谁也接受不了。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茵陈的啜泣声和大家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紫菀妈妈左手抱着茵陈,右手揽着苏木,平日里两个精神活泼的小孩,此刻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了。
茵陈无力地靠在紫菀妈妈的肩上,恍恍惚惚的,脑海里全是和爷爷相处的细节,那些从前被忽略的微小的动作都被放得很大很大,那些没来得及做的事,都成为了永远的遗憾。
晃动的后视镜折射着车外的阳光,朦朦胧胧,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在做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苏木僵直着身体,他上一次这么绝望和无助,还是妈妈消失的时候。
爷爷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爷爷给了他完完整整的来自隔代长辈的关心和爱护。他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怎么和外公外婆生活过,那些缺失的爱和体验,都是爷爷给的他。
黎杜衡总是很忙,更多时候是爷爷在照顾他,指引他。在黎杜衡面前他需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在茵陈面前他要像一个大哥哥,只有在爷爷面前,他可以是个小孩。
他的悲伤和震痛并没有比茵陈少任何一点,他也没有办法接受爷爷的离开。
两个小孩没有经验,医院里办的所有这些事,都由紫菀的爸爸妈妈代劳,他们只需要跟着身后,点头,然后签字。
医院里的空调很足,虽然一直马不停蹄地跑上跑下,茵陈还是觉得自己好冷,好冷,冷得腿不停地抖,冷得走不动。
医院里的人已经见惯了生死,对此见惯不怪,却忘了,他们还只是个小孩子。
苏木一直默默地跟着,琥珀色的眸子微敛着,除了满心悲戚,他突然想起了昨天那通奇怪的电话,那个神秘的人。
他下意识地低头寻找茵陈的身影,走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茵陈的手指尖僵直着,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握在手里就像是在握着一块冰块。苏木握着觉得,自己一直从手心冷到了心里。
苏木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茵陈的手背,似乎是想通过这微弱的接触和摩擦,能给茵陈传递一些些温度。
处理完医院里的事,已经是中午,灼热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但他们却依然觉得那么冷。冷得心都成了一片冰,稍稍一碰,就碎了。
茵陈觉得眼睛很痛很痛,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每眨一下眼睛,就像是用一块砂纸摩擦着眼球。刺眼的阳光落在她的眼里,像是一把刀,硬生生扎里扎。
“茵陈啊,阿姨真的很抱歉,”紫菀妈妈抱着僵硬的茵陈,语气里满满都是愧疚,“如果不是我……”
“不是的,阿姨,”茵陈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抱住了身边满脸歉意和疲惫的人,“阿姨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虽然茵陈很伤心,但她没有忘记感恩。至少,在爷爷生命里最后的这段时间里,有阿姨在照顾着,他也不是一个人面对病痛和死亡的。
那爷爷也不算是一个人离开的吧。至少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最后的善意和爱。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直在联系黎杜衡,只可惜到最后,他的电话都没有打通。
离家越近,苏木的心就越不安。“回家”,“回家”,这个原本无比温馨的字眼,此刻却让他的心越来越慌,思绪也越来越乱。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侵袭了他的全身,让他有些瑟瑟发抖。
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茵陈,”苏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突然说道,“爷爷最宝贝的算盘和秤砣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