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还是收留了他。后来他在家呆了不到三个月,就拿走家里所有的钱去酗酒。天天喝的烂醉,有时候醉的不清醒了就开始打人。我要上学不可能天天在家,我爷爷他们年纪大了,最后没有办法就带着我妈搬了出去。”
他说到这睁开眼打量了一下这个没有丝毫生气的家,“那个男的看见我妈搬走了,就也回他自己老宅那边去了。这个家目前就我会偶尔回来。”
他看着苏漫,平静无波的语气里捎带着安慰,“你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打扰,这里只有我们。你小时候赖我家休息的那个房间我一直有给你收拾。所以你回来根本不是麻烦,是我期盼已久的惊喜和得偿所愿。”
听着卫鹤安静的叙述这么荒诞的事情,苏漫的心脏突然被一只叫做命运的手揉捏的皱巴巴的,酸涩从心脏蔓延到眼睛,聚集成水雾,她忍着没哭。这么多年,她最习惯的就是忍耐。她可以忍耐所有的孤寂,忍耐失去自由的每一天,她可以平静的接受自己所有的不幸,但她怎么都接受不了命运让卫鹤也过的如此辛苦。
卫鹤似乎感知到她内心抑制不住的愤怒不平,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漫漫,我的事情不重要,可以和我说说你这六年的生活吗?”
苏漫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缓慢的开口叙述这么多年的遭遇,她父母的无理傲慢,幽闭的小黑屋,被监控的生活,还有她能离开牢笼的原因。
她隐瞒着手上的伤疤,其余的不愉快的也尽量轻描淡写的带过。卫鹤在苏漫开始述说的时候就始终专注的看着她,平时看着苏漫总是带笑的眼睛在她说完后,装着很多沉重破碎的情绪。
命运何其不公,窒息般地难过拽着两颗皱巴巴的心直直往下坠。
空气也好像突然变得湿润,屋子里起了大雾,两人眼前得景象都模糊起来。我们该怎么去描述这不堪得难以启齿的人生呢?越是被生活压制,我们的头颅就越要高高地昂扬。绝不屈服于任何事物加注的悲苦,即便是上天的安排,即便是所谓的命运,我们始终坚信人定胜天,关关难过关关过。
而他们彼此的存在就是命运善良的高抬贵手,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苏漫率先开口,“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谁也别再提了,珍惜当下。至少我在车站见到你在灯下等我那一眼,我所有的坚持都是有意义的。生活再如何苛刻,我不会放弃生命。你别担心我的病,我会积极配合治疗。”苏漫握紧卫鹤张开又收紧的手,无比郑重,掷地有声,“至少我们长大了,可以有资格去主宰自己的人生。”
卫鹤从来没有这样钦佩过一个女孩,记忆里娇怯明媚的花在风雨里蜕变成高挺苍秀的古松,病症是她用来脱身的手段,在那么强权压迫的环境,苏漫还能想到利用资本家虚荣的弱点,制造那么巧妙的意外。
他没想过苏漫的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只当作炫耀虚荣的工具,但他由衷钦佩苏漫会利用这点让自己摆脱控制。她不仅没有沉溺于父母并不爱自己的委屈愤懑里,反而制造舆论把她父母苛待她的事实摆放在所有人看见的台面上,苏漫的存在直接变成她父母虚伪薄情的象征。她父母为了维护自己在所谓的上流圈的形象,只好听从她的要求转学。
所以她才可以站在他的面前,而这一路实在艰辛。在天南海北的两边,他们都那么不容易的活着,屋子的雾不知何时散去,地暖带来的温热占据房间的每个角落,有少年温润的声音响起,他说:“漫漫,接下来的路我陪着你走。”
少女柔和的脸盘也被笑意淹没,“小白鹤,你以后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他们相视一笑,抗争胜利的喜悦,重逢故友的欢欣,对命运不公的释怀,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