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一动不动地望向涂山玮。
远处的彼岸花炽烈绽放,妖艳又绝情。周围偶尔会回荡一阵冷风,刺骨耸肩,时石抖了抖肩,她跪蹲于地面,朝涂山玮纷纷看着。
涂山玮好似在假寐,他睁开眼睛,“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告辞。”
时石上前阻碍公子的步伐,脑袋晕晕晃晃,“公子,你莫非要在这奈河桥渡过九千九百九十九日?”
涂山玮点头,甩过裙尾,“涂山玮此生没有任何眷恋,愿随着母亲的遗物独守一生。状元之举,小生属实无法高攀,愿在奈何桥独自惩罚一生,姑娘莫要叨扰才是。”
时石不解,“你,我……公子且慢行!”
涂山玮刚走几步,却被呐喊停过脚步,转头与时石相望,“姑娘请慢讲,还有何事?”
时石眉上交火,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公子!你并不想渡劫了吗,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涂山玮自嘲一笑,“如今已是废料一块,小生未曾想却图得姑娘一博同情,已是大幸了,且未曾敢想着投胎转世。”
“公子怎会如此觉得呢?”
涂山玮细细道:“我命本该如此,姑娘不必为我另寻他路。前方路漫漫,地又宽,姑娘并非无路可去。只是,涂某无力相伴,愿贺姑娘一帆风顺,如鱼得水。”
涂山玮低弯起身体来,双手再次抬起了拱手礼。数五秒即逝,他转身立刻离开了。
时石一步一步跟在涂山玮后边,涂山玮转头,将目光探向身后紧跟的时石。时石停过脚步,同公子一般照样举了拱手礼:“时石有一事之请,烦请公子允许。”
涂山玮止步,缓缓说道:“你且请说,我定认真考虑。”
时石一时之间愣了几秒,话语中带着试探,有些吞吞吐吐地发问:“不知,公子可否允许我跟随于身后,我、我化为人身,对于这世间皆是陌生的另一面,我、我……”
涂山玮直言说:“涂某不值得姑娘依靠,所去何方亦是姑娘的自由,涂某不敢介意。”
她抖着嗓子问:“若我说,我恳求公子陪我历劫呢?”
涂山玮退了几步,四周阴冷的风吹拂,憔悴的脸庞被发丝闪过,苍白的脸色添了几分骨感,他笑笑:“姑娘另寻他人吧,涂某此意已决,恐一时之间无法承诺了。”
话落,时石立即贴合了上来,信誓旦旦的说道:“涂山玮,没事的我可以等啊。十年、五十年、甚至足足一百年,我只要公子陪着就够了,我害怕,我怕一睁眼就看不到公子了。”
时石唯唯诺诺的说:“我希望当我回到人间的时候,可以再次看到公子你的脸庞。我知道,两位当差的小鬼已经说了。他们说你本是要历劫的魂魄,可是你却在这独守了好久,不知为何缘故。”
“公子,我可以陪你渡劫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人间陪着我,能不能不要浑浑噩噩的待在这个地狱?”
涂山玮摇头,“姑娘,抱歉了!”
不出意外我在黄泉之路追着公子的背影,灵识都涨了好多,已有九十九年头。涂山玮态度越发强势,仍旧不肯同意,而时石同往常般跟在背后喃喃自语着:“涂公子可曾考虑清楚?”
涂山玮一如往常般回答道:“未曾,劳姑娘破费了。”
“你知不知道,这种阴间很晦气的。早死早超生,再长的路也得走、再难熬的汤也要喝去、再难以抹去的回忆也要忘却啊!涂山玮给我想清楚了,我一个石头陪你耗了上百年,受够了。”说着时石趴在地面嗷嗷大哭,眼泪未曾出现,时石将自己佯装得格外可怜、哀伤、冷漠还有愤怒。时石蹲下将脑袋埋在了膝盖,吸了一会儿鼻子。而她遮住眼睛和五官,脑袋用力揉搓着衣裳,抬手假装在抹泪脸颊却无一滴湿润的水渍可言,时石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不要过来,我最讨厌别人安慰我了!!”
涂山玮欲伸出的双手突然僵硬在原地,听闻此话,涂山玮立即松下手来,兴许有些无奈,急躁又暖心道:“如此更好,那姑娘自己保重吧!”
“……?!”
“啊…??”时石吓得直起身来,惊讶的睁开双眼。眼睛都被时石捂出了一层汗,可是始终无法捂热对涂山玮的心意,千年历劫成人以来第一段时光竟是在阴间追夫度过。时石无奈摇摇头,后来也干脆不装了:“我、哎哟,算了就这样吧!!”
直到某一天,孟婆给了涂山玮和时石两碗孟婆汤。时石是孟婆亲自点化的忘夫石,本该自由浪荡未曾想轻易便坠入了爱河,她无奈地瑶瑶头。数百年之久的追随,涂山玮却好像无动于衷,时石则跟在魂魄背后而苦苦追随着,孟婆甚是心寒。本以为数多年后时石能轻易忘却涂山玮,而九九年已过,时石仍旧这般如此,忘生石并未被点化为人形,些许仍旧差些时日。
值班的小鬼每逢见到时石和涂山玮,像是习以为常,“还没喝孟婆汤呢?”
“再不投胎就晚了!”
第九九年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