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冷的。
“粥……粥来了。”木泽看了一眼这黑乎乎的一碗,真是看不出半分粥的样子。
裴敛点点头,接过木泽手里的托盘,眉头微不可察轻蹙,推门而入,屏风相隔,木泽什么也没瞧见。
“说起来我与姑娘也是有些缘分的,竟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苏向宁喝粥时,听到远处埋首书本的裴敛淡淡说了一句。
“……苏向宁。”井市百姓不知皇家名,而后宫中的人大抵也命丧黄泉,所以苏向宁倒没必再去造一个名字。
“道公子,粥里掺药,前所未见。”苏向宁放下尝过一口的粥,看向裴敛。
“兼容并蓄,省了一只碗。”裴敛放下书,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其实他是怕苏向宁不愿喝药,欲用粥的甜腻去中和一下苦涩,没想到却是适得其反。
“姑娘喝不下去便不要喝了,稍等些时候,小厨房再送一碗白粥过来。”
“谈不上喝不下……”苏向宁目光落在那碗粥上,对裴敛道:“只是药里掺了松子,说来羞愧,我身患奇症,稍碰松子便会周身发痒。 ”
“苏姑娘只尝了一口,就能猜出这里面放了松子?”裴敛诧异道。
那些药都是熬好成汁放入粥里的,先不说根本看不出原貌,单是与数十种草药混合,早已没了原味。她竟然轻而易举说了出来?!
“自然。”苏向宁施然一笑,浅窝带起几分春色,她掰着手指头细数:“这里面应该还有丁公藤、儿茶、刀豆,都是止痛化瘀的良药。”
“姑娘好本事。”裴敛连连点头,今日早上太医送来的药方他有一一过目,刚刚苏向宁所言,确实别无一二,裴敛不免深看了苏向宁几分。
“曾随外祖母学了些药理。”苏向宁收回笑容,淡淡道。
外祖母是西陶人士,极具擅于用毒下蛊,幼时母妃荣宠加身,父皇特许外祖母可常来宫中看望母妃,空闲之余,她随着外祖母学了不少。
“说来,姑娘曾是南蔚人士。”裴敛又翻起了书,似乎是无意提了一句。
“说来,可是公子带兵去灭了南蔚?”苏向宁淡唇轻启,一夜周折,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谈不上。去混个虚头罢了。”裴敛勾了勾唇,目光从书上移向苏向宁,他半眯着眼,想看清她此刻的神色。
“南蔚皇帝昏晕无度,交战也是你们世爵官胄的事儿,我不过寻常百姓,只求一个安稳,故而是谁掌权,与我无关。”苏向宁定了定神色,回视裴敛。
若是父皇母妃在世,凭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跪个三天三夜也不为过。可是如今,谁也无权来管她!
“苏姑娘双亲可寻到了?”裴敛偏开目光,又投回书上。
“……自然。可是家弟不见了,二老思念成疾,前不久……”苏向宁作势低下头,手指紧紧捏着被角。
答案不言而喻,裴敛抿着唇,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可以提出来。”
“公子当真?”
不待裴敛回答,门外又响起了那聒噪的声音。
“时予!快些开门。”
“轩辕公子,公子不方……”
“你起开!”
“嘭——”门被推开,聒噪的声音更加清明,“时予,你快帮我想……”
轩辕烨转过屏风,刚刚还底气十足的声音霎时像一盘沙子,屋内投来的四只眼睛带了风,沙随风扬,愈来愈散:“想个法子啊……”
裴敛放下书本,起身挡住了轩辕烨的视线,淡声问:“发生何事了?”
“她……她不是你……”
“你随我出来!”
裴敛眉头一锁,不待轩辕烨话说完,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哎哎哎……”
屋内苏向宁一脸懵目送二人出去,似乎每次这个聒噪的男子都是来去匆匆。
“我的五殿下,你是疯了不成?!”轩辕烨一脸恼怒,甩开裴敛的手,怒气冲冲坐到桃树下的石凳上,留给裴敛一个背影。
“何出此言?”裴敛不明所以,走过去欲给轩辕烨递一杯茶,但想到他嘴刁的很,于是手腕一转,杯子又绕了回来。
“这女子是生的美,你也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这些我都懂!”说到这,轩辕烨转过身,一脸严肃道:“可那是你三哥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