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砚请他去吃晚饭。
菜肴很丰盛,吃饭的人却只有陆延年一个。
新砚解释道:“高公子出门会文友去了,说晚饭不回来吃。”
陆延年犹豫了一秒钟,说:“你去请苏小姐过来用饭。”
新砚嘟囔,“少爷,您不是一向与苏小姐各用各的吗?”
陆延年将茶盏搁下,看了新砚一眼。
新砚收到他警告,“行,小的现在就去请苏小姐。”
不多久他回来禀告:“苏小姐带着彩绢下午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陆延年看了一眼刻漏,这个时辰,天也快黑了,竟还没回来。
“她去哪儿了?”
“小的不知道,苏小姐没说过,”新砚心里存着不满,又补充道,“以往苏小姐出门从来都会交代门房一声。”
陆延年起身就往门外走,忽然回头问:“苏小姐常去那里?”
新砚想了想,说:“有时候去隔壁严家看望严夫人,也会和大姨娘去报恩寺上香,再就是和闺中姐妹相约出门游玩,几乎不会独自出门。”
他自己越说越担心起来,“少爷,苏小姐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一个大家闺秀掏心掏肺对待未婚夫,却被他嫌弃的不行,还放话要退婚,脸皮薄的姑娘哪受得了这种屈辱?更何况苏小姐跟别人还不同,她没家没父母,受了委屈都没地方诉苦……
陆延年声音凝重,“你让福叔带人去苏小姐常去的地方找。这事儿可能是虚惊一场,暂时先别告诉大姨娘,免得她担心。”
最好是虚惊一场,苏灵琳没事,是他们想太多。
陆延年表面镇定,实则焦急等待消息。
家人们出门寻人,纷纷带回消息:从严家门房打听着苏小姐今日没有过来;报恩寺没找到人;城中几处闲游之地也没有寻到人……
陆延年想到苏灵琳说过的那句‘死了也是你陆家的鬼’,再也坐不住了,他牵马出府寻苏灵琳,附近的坊间街道一一转到,不时询问路人,直到天色漆黑,繁星高挂夜幕。
这个点城门已经关了,无法出城。他在想苏灵琳到底去了哪里?她不太可能独自离开,因为她的户籍在陆家,没有户籍路引,出洪州城了也没处可去。
陆延年调转马头,“回府!”
去问大姨娘,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众人去了苏灵琳的屋子,陆家给的定亲白玉镯端端正正放在书案上,异常醒目。
大姨娘急得了不得,“这么晚了,要是在别人家借宿,就算琳儿有心隐瞒,主人家也一定会派人来支会一声,她不是没分寸的孩子,要么是存心想离开陆家,要么是出事了!”
四姨娘挤兑陆延年,“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老爷过世,大少爷成为陆家家主,刚回来就拿未婚妻耍了好大威风,这会儿还寻人做什么,琳儿走了,正好遂了你的意!”
陆延年脸上充满自责愧疚。
大姨娘赶紧制止四姨娘再说什么,“老四,都这个时候了,少说些风凉话。”
“我去找她!”
陆延年丢下这句话,便又骑马出门寻找苏灵琳。
夜晚的秋风很凉,新砚裹紧了衣服,陆延年只穿了单衫,前胸后背皆已湿透,他无知无觉,满脑子都是苏灵琳的模样,她若是真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一直找到亥时(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连新砚都劝他回去。
“街上已经没人了,少爷咱们回去再想办法吧。”
陆延年心情低沉,下了马缓缓往陆家走,新砚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
就再快到陆宅的时候,忽然听到说话声。
少女清脆的声音,“二哥逗我玩呢,我不相信!”
接着一个少年道:“没骗你,真的,如果卖不出去,我全部买了。”
两人说说笑笑,行至陆宅门口。
苏灵琳道:“多谢二哥送我回来,你也回家早些歇息吧。”
严仲齐摸摸她的鬓发,说:“我知道你今日不开心,我是你的二哥,也是你最好的朋友,有事一定要去找我,不能自己闷在心里。”
苏灵琳此刻心情好了很多,笑道:“我记住了。二哥,你回去后——”
话没说话,她的笑容凝固了。
严仲齐身后走出来一个黑面活阎王。
不,陆延年的脸色比阎王还可怕。
四目相对,陆延年一字一句地说:“你去哪里了?”
这五个字有咬牙切齿的味道,苏灵琳习惯了他找茬,回道:“我去严家看望义母。”
陆延年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寻人就是个笑话,苏灵琳故意耍着他玩。
之前突然间找到苏灵琳的巨大喜悦已经被怒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