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把打好的水提去后院,简单洗漱过后,江鸢坐在自家药铺大门口,闷闷地吃起六狗子刚带回来的肉包子。
正月初三,大雪翻飞,颇有节奏的快刀落案板的“珰珰”声给大桐街坊市作鼓,家家户户窗外的彩灯红纸都还没来得及撤掉,看着红艳艳的甚是喜庆,可惜街上没多热闹。
元日将过,街坊邻居要么累得宅在家中裹着棉被,要么借着元日热劲摆摊张店,街上正来往的大多是没玩尽兴的孩童,后面拖着的大人大多半死不活。
闻名南域的神医江成莲的大药铺子就张罗在这坊市尽头,神医常年“闭关”游走四方,增长见识,常是他家大儿江逸和二女江鸢看店儿。
若是寻着江成莲本人来的,得提前个三两天,砸黄金把神医砸出关。
江成莲就这么被传成了万贯富医。
·
江鸢鼻尖还萦绕着草药的清苦味儿,面朝着热闹的坊市街道,吃了半天,连一个肉包子都没啃完。
面上是在静心养气,脑子里却还是一团乱麻。
街上那些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嚷嚷起来的声响都恍若前世……行吧,本来就是前世。
待今日赶走沈一,往后的日子,她也不再寻着什么恣意了。
普普通通的女子,当是听话安生。
该听叔父的话,别去招惹那些来路不明的行客。
上一世她日日夜夜都被男人牵着心绪,早忘了没有沈一时的潇洒自在。
想到这,江鸢不禁微微扬起唇角,眼里也放了光,把包子两口塞完,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拍拍自己的脸颊:日后生计如何,全凭今日之行!
·
江鸢为平心静气,提起生灰的毛笔囫囵练字,直待到午时,忽听一阵“呲啦呲啦”的声响,脑子里便蹦出了昨……不,前世的大火,她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紧张地抬头看过去。
——只不过是个揣着手、被一五大三粗的男人搀着的老婆子,衣角处拖着的铁钩儿在刮雪地的声音。
两个生人。
她暗自叹了口气,不是沈一。
江鸢放下笔招呼了一声:“来抓药?”
老婆子佝偻着身子,掩口猛烈地咳了两声,唇色紫得不似活人。
扶着她的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糟乱的卷发用根皮绳捆在脑后,一身粗制滥造的毛褐和来砸场子的歹气,张口说的话也冲得很,唾沫星子直飞案台上:
“抓什么屁药?江成莲呢?滚出来看看他好儿子给开的什么方子?越吃越病!带俺娘去河东的张老头那儿一看,什么气虚,这他娘明明就是中毒!”
那男人一叫唤,旁边不嫌事大的孩童们就挣开大人的手,凑了过来。这男人分明是来挑事的,又长相粗旷,看着不好惹,大人们不愿掺和,赶紧把自家娃娃牵走,却都躲在不远处看着。
常住街坊的都认得这个小霸……小“侠女”江鸢,长得漂亮,却从没人敢打她的主意——怕被她揍。
姑娘们在她这个年纪都学着梳妆打扮、女红琴书,江鸢却打小偏好武打耍剑。
街坊们都劝她父亲江成莲管教管教,好好的姑娘别养歪了,江成莲却不以为意,嚷嚷着:他养的闺女就他管,谁要抢这个“爹”的身份先和他打一架。
谁不知江成莲也曾是江湖混子?
街坊们骂骂咧咧着好心当驴肝肺,讪讪地走了,只在暗地里嘲弄。在明,江成莲替她闹;在暗,江成莲管不着。
江成莲知晓江鸢面上看着毫不在意,心里却敏感得很,什么事都憋着,不禁有些心疼,就教她基本的防身反抗,江鸢倒是无师自通耍得一手好剑,还能和江成莲对上几招,指尖刀、银针、长鞭也让她入门了。
街坊们与她不熟,心里多忌惮她,面上也客客气气,不多言。
这会儿街坊们一看,挑事儿那男人是外道儿来的,竟直接跟江鸢对着干,这等子热闹事儿叫他们碰上了,谁想看一半跑路?
平常不爽江家脾性的也纷纷出门,躲在那酒肆旗子的后头看。
论谁打赢都是乐子!
·
踢馆闹事儿的多得是,平日若是遇上江鸢心情好,便会被揍得满地找牙,若是遇上她心情不好,便得晕头转向四处喊娘了。
但这会儿功夫,光等一个还没出现的沈一就够她烦心了,江鸢才不顺看热闹的意,留了句“等着”,转身往白梅屏风相隔的窄廊去,想找江逸来问问话。
那粗壮的男人偏不领情,扔下他那看着时日无多的病娘,一撸袖子便冲上来,药铺的木板被他踩得“嘎吱嘎吱”直响。
男人伸出油腻的大肉爪,奸笑着直往江鸢后脖颈上抓!
江鸢早听到破风之声,在他手抵上来的一瞬,微一偏头,避开之后,回身就是一拳砸在男人肥肉堆砌的脖颈上。
江鸢生来力气大,虽没让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