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睡不着,躺在窗边的美人塌上发呆。
长安的夜色比宫里的要美上不少。
璀璨星河悬在天边,蔓延到无边的夜色里,是她求了百年的自由。
就是可惜,她自由的计划迟迟没来得及实现。
知了重重叹了口气。
她原本计划趁着众人外出时走,奈何有陈曦在,不得不暂时搁置。
陈曦这几日都在暗处护卫,是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不是陈曦,她也不怕会多欠一个人情,可那是陈曦,她就不能再害他一次。
重逢后,知了有许多话想问陈曦,然而思虑再三,总觉得那些话不过是扒人伤疤罢了,也就作罢。
再者,陈曦性子比从前闷上许多,当年的事到底是不便再提。
总之,知道陈曦活着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这一行,陈曦在就好,‘在’说明他是被重用的。
周长生这人吧,心眼偶尔小了点,但在重用人才上是绝无私心,所以知了不担心陈曦会被打压。
其次也省得她私下里再打听,然后送去金银。
知了苦笑,他为自己死里逃生,而自己能回馈这份恩情的也不过是金银罢了,实在算不上公平。
可这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公平,她如今就要走了,欠不欠谁的,她自己都理不清。
知了落寞地垂下眼,想起和周长生上次分开的场景,他那时是恼自己了,周身气场冷得人心里发毛。
那应该算是吃醋吧?而且这醋还是他自己要吃的,且吃的莫名其妙,想想还有点好笑。
知了牵动嘴角,漾出一抹浅淡的笑。
“咚咚咚……”
门响,知了飞速收起笑,莫名有种被戳破心事的窘迫,轻拍了下脸蛋,暗恼刚刚在瞎想什么呢?
“谁?”
“陈曦。”
“何事?”
“公子说喝惯顾姑娘泡的茶了。”
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都不需要她想台阶,他就已经搭好台阶等她往下走。
知了垂眸想了下,麻溜起身:“稍等,我这就来。”
两人到周长生房间内,谈话还未结束,知了接过见贤递过来的茶具,开始沏茶。
“呵,这还真的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顾应钟忿忿不平说道。
周长生没接话,他的思绪从她出现后,就一直随她游走。
几日不见,她还真的能闷的住。
陈曦每日都会来汇报她白日的行动轨迹,总之是每天都有事情做。
不是出门采购些零零碎碎,就是在小厨房研究食谱,要么就是在屋里呆着不知道做什么。
每日有事做,能给自己找乐子,倒让他少了许多担心。
“也不是全然没有结果,你先前做的那些记录足够扎实。”崔白乐观道,“你觉得呢?殿下。”
周长生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回道:“天子脚下,这些人还敢如此明目张胆故弄玄虚,也真的是独一份了。”
“‘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陛下喜欢什么,他们自然就会做什么,所以人君的喜欢不能轻易被臣子探到。”崔白道。
顾应钟失笑:“崔太傅,你可真的是无时无刻不记着教我们几句。”
“寓教于生活,不好吗?”崔白笑接道。
知了不由弯起笑。
前世听他上课,他也是这般,典故、诗词信手拈来,就比如一花一叶,他都能寻出些属于它们的故事。
“你说呢?姐姐?”
“嗯?”知了回神,对上周长生的目光,他眼里藏着不悦和警告。
又来了,知了苦恼,斜扫过去一个眼神。
周长生噤声,疑惑地偏过头,他似乎在那个眼神里读到了委屈?
他心里的冷硬刹那化为一池春水,荡漾开去。
“哎呀,蒲月姐姐,我的亲姐姐。”
顾应钟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原本将要陷入死寂的屋内一下子活泛起来,除却崔白低头饮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顾应钟这个活宝在,崔白已经知晓顾蒲月的真实身份,也猜到了殿下对她有情。
也是,那种苦境,有一人矢志不渝的守着护着伴着,易地而处,他也会心动,想要不管不顾的将人永远留在身边。
“顾公子,奴婢可担不得您这一声姐姐的称呼。”知了笑接道。
周长生轻咳一声,暗示她不该在宫外自称奴婢。
知了笑了下,对他的提醒并不在意。
她是什么身份,这些在坐的心知肚明,实在没必要在自谦的称呼上搞什么花头。
其次就是,她压根不在乎那些虚的。这世间,她自己不看轻自己,也就没什么人能轻贱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