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祝融将火种带走,婆罗寰球陆地上的夜晚便再无光明。猎猎族群只得昼行夜伏,就这样行进了三天。
白日里雨雪夹杂着风沙,让许多老年和病弱的猎猎已经难以忍受,身体每况愈下,迁徙的速度也越来越慢。预计七日的路程,三天才走出不到五分之一。
“族长,再这样下去,族群的黑黍撑不到我们到达流坡山的时候了。”灰脸急族长之所急,率先开了口,“不如原地休整,我带人去附近搜寻口粮。”
“若是久寻而不得呢?”高山长老低声道。
无人发声。婆罗寰球的气候已经让许多作物再也种不出来了。黑黍虽算是好存活的,但灵类大部队整体跨寰球迁徙已经月余,早已无人播种。黑黍从播种到成熟,最快也需一个月,还得有个稳定宜居的环境才可。这一个月以来,尖颌带领族众四处寻觅,才寻得流坡山古这样一处既近又宜居的地方。此时去四周觅食,怕也是难有收获。
“我族现如今已到存亡之际,还望族长早下决断。”高山长老声音仍然低沉,但这次有了些威胁的意味。
“决断?什么决断?”年轻的将领火足气冲冲地问。他本来要冲到高山面前去,被灰脸一把摁在原地。
高山巍然不动,身边追随他的另一位长老便赭石缓缓说道:“自然是断尾而求存。”
灰脸和火足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说,只得攥紧了拳头,低头看向尖颌。
赭石长老继续说着:
“口粮最多还能支撑七天。这还是每日份例减掉两成的情况下。”
“我猎猎一族如今共有两千三百六十七头,年老颓行的、重病重伤难治的共计七十九头。孰重孰轻,族长大可以自断!”
尖颌沉吟不语。
此时,不远处的夜幕中有一阵淅索之声。洞中猎猎齐齐向声源望去——漆黑的夜色中,一双银色瞳孔闪着微光,悄悄向更远处退去。
高山长老示意身边的人去看看。那人快速奔去,张望了好一阵,回来禀报:“像是一团银白色的东西。不知是否是我族,已经逃远。”
“族长,请下决断!”高山进一步逼迫尖颌。
“既是高山长老献策,那便由高山长老和族群说去!”灰脸虽性子急,但这话说得有两分道理。火足一张气红的脸,突然笑了,又觉得当众大笑不太好,只得憋着,把脸憋得更红了。
尖颌眼神示意他们俩收敛点,上身直立起来,简短地说:“那便如长老所说。我这就去宣布。”一族之长,岂能只担美名,不扛责任?灰脸和火足瞬间觉得不好笑了,有些沉重又敬仰得看着族长孤独的背影,只能耷拉着头,快速跟了上去。
太阳已经落山,猎猎群并没有几个人真正睡着,大家相互交头接耳地讨论着。长老们的对话早已走漏了风声,而“细作”便是那个闯天闯地的灵耳。
尖颌雄壮的身躯从大家身边经过时,族群攒动。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将家中老弱护在身后,满眼敌意。灵耳则看着日渐虚弱的奶奶,心中亦满是愤懑,却又有些心虚地躲在母亲身后,用一双银色眸子跟随尖颌的脚步声。
“猎猎们!”尖颌的声音浑厚而清晰,令在场的每一头猎猎都立起了耳朵。
“我们的口粮已经不足七日的量。但照此行进速度,我们再过半个月也到不了流坡山。”
此时,猎猎群中,已有小部分的猎猎的耳朵已经耷拉了下去。
“我族共有六百岁以下的幼崽四百一十一头。虽远不及过去每年之数,但我们也要全力保他们健壮成长。”
更多的猎猎耷拉下了耳朵,舔舐着身边酣睡的幼崽。
“明日起,自我开始,每日粮食再减一成,以防迁徙时日因意外而再度延长脚程。但——”
灵耳和那些满眼杀气的猎猎听到这个“但”字,先是又拎起了耳朵,后想起幼崽们的处境,又只能缩了缩脖子,但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尖颌。
“明日的队列顺序要有所变化。”
猎猎族群听完族长的宣布后,死一般寂静。
尖颌心痛不已,却只能做这样的选择。他放下前肢,迈着沉重的脚步转身走到最外围,趴下身子,为族群守夜。
灵耳感觉尖颌在转身的那一瞬,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她心虚地往母亲身后一躲,又从另一边钻出半个头,循着尖颌的脚步声目送他缓缓离开。
“母亲……”
“灵耳,和你父亲今晚陪着奶奶吧。”灵耳的母亲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周围别家的幼崽,趴下身体,准备入眠。
婆罗寰球的夜晚真长啊。漫无边际的黑夜,笼成个漆黑的罩子,罩子中,四处飘雪,时而卷起一阵风沙,却吹得这里的生灵无处可逃……
次日清晨,东方露出微光之时,猎猎族群又开始赶路。这次,老弱病残走在了队伍的最后,由尖颌一人讲他们与前面的青壮年熊猎猎隔开。队列中,体型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