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宝琴亦向金桂道喜,宝琴又叫薛蟠:“大哥哥可该用功了。”
薛蟠不解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怎么我要用功?”
宝琴撅嘴道:“难道你不给侄儿起名儿?我听伯娘说,大伯给哥哥想名字,足足花了半年,你再不翻书,可就来不及了。”众人闻得,齐声大笑起来。
薛蟠道:“我是要下功夫,不过不在这上头。如今云天碧卖得最俏,我想南下贩些回来。”
薛姨妈自儿子入监,便发誓再不让他离家闯祸。这会听他要颠沛千里,到那蛮荒小国去,因放下筷子,发焦道:“才回来,又成没笼头的马!你兄弟那样精壮,千里迢迢地也吃不消,何况是你?
干粮就生水,住脚店,车马颠簸,衣服十天不换洗....我的儿,这哪是你能吃的苦?”说时,话中已带悲音,
薛蟠自打进京,上至贾赦贾政,下至蓉蔷之辈,都不太放他入眼。每常一处吃酒时,也常拿他取笑逗乐。
那回调戏湘莲被打,贾蓉寻到他,先好一通嘲弄。过后回到东府,贾珍诸人亦趣耍够了,才帮他盥洗更衣。
那时尚臊得呆不住,何况而今实实在在坐监入劳?就算单为躲羞,也要离开此地。
遂道:“我不去,蝌儿岂不白忙两三个月?他跑一趟,不就为我打前哨么?”
薛姨妈只顾心疼儿子,倒没想到这一层,当着蒋氏薛蝌的面,未免讪讪地。
宝钗怕母亲口无遮拦,又说出什么“好”话,忙抢道:“亲家太太不知道,我这个兄弟自小老成,家里除了买卖,差不多的事情都靠他。
就说这回,不是他奔前忙后,又探听消息,又打点各色人等,哥哥这会子怕还回不来。”
见金桂瘪嘴搭眼儿地,又道:“还有夏舅爷,亏得他人情儿大,托着朋友递衣送饭进去,哥哥才不至太难过。”
薛姨妈听赞颂薛蝌,腹中早又泛酸,暗道:“他只跑个腿儿,花得还是我家钱。至于那个夏三,前前后后填进千把两银子,也只给蟠儿送过几回衣食。”
心中鄙诽,面儿上却堆下笑,叫着薛蟠道:“....还不敬你兄弟?你媳妇喝不得酒,就斟盅茶罢。”
薛蟠依令而行,又帮蒋氏续杯,道:“听母亲说,秋菱是卖给您了?”
蒋氏以为他要问秋菱近况,正待说:“秋菱病都好了,不用挂心。”薛蟠却道:“病病秧秧的毛丫头,亲家太太要,只管领走,还收什么钱!您花了多少?过会子我补。”
蒋氏哭笑不得,道:“买一斤白菜二斤豆儿,还要使钱呢,一个大活人,大爷就白送出去了?!”
薛蟠摆手道:“些微末事,何足挂齿。那年先蓉哥儿媳妇死了,他们来不及置买寿材,急得什么儿似的。我店里恰有一幅板,论价四五千两的,就送给珍大哥了。”
蒋氏咂舌道:“四五千两?可买一座三进大宅了!”
宝钗虽不愿哥哥破钞,但转念一想,若把钱还给蒋氏,没了银钱来往,就算不得卖。
或可顺水推舟,把秋菱的买卖文契讨回来,还有薛姨妈画押得那份保书.....
正要附和称是,就听薛蝌道:“哥哥别急,太太也别让,此事全落在我的身上。”
说着离席朝蒋氏施礼,笑道:“自定亲以来,我总七差八事的,没能好好孝敬二老。今日自罪自罚,替太太出了这个钱,如何?”
蒋氏正待推却,忽觉岫烟偷拉自己衣角儿。转眸一看,只见女儿眼中含笑,如春花绽颊,不由改口道:“那感情好!我就托个大,笑纳你这番美意。”
宝钗笑道:“蝌兄弟和泰山泰水显好儿,原是人之常情,只是借此事发挥,似乎不妥当。”
宝琴问道:“怎么不妥当?”
宝钗道:“妹妹细想:若蝌儿出钱,不知道的,还当秋菱是他的人。偏秋菱是个小媳妇,说出去不大好听。”
薛蝌道:“买卖秋菱一件事,我孝敬太太另是一件事,姐姐怎么绞在一起?
就算哥哥退了太太的钱,我作兄弟的,还能不填补他?左右都是我出钱,还不如讨好讨好岳母,将来还少挨两句骂呢!”
薛姨妈哪懂其中机锋,听薛蝌不要薛蟠出钱,话又这样风趣,便乐得前仰后合,道:“很是,很是!毛头女婿要讨巧宗儿,蟠儿,你别和他争。”薛蟠是不把钱当钱的人,此一举原也为客套,闻言便罢了。
金桂一向看岫烟是村姑,如今有了身孕,自觉比先丰韵圆浑,风采不减反增的。
不然薛蟠家来几日,夜夜馋嘴猫似的叼住不松口,还是薛姨妈骂他:“你媳妇双身子,不许勒肯她,倘丢了孩子,有你后悔的!”薛蟠这才不情不愿地去寻宝蟾。
金桂原也想过,如今有了身孕,薛蝌既不识好歹,丢开手便是。
然某日撞见薛蝌,看他衣衫俱被雨浸湿,更显得身长骨挺,腰是腰,背是背的。
较之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