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溪白拿了个小碗,给她盛了点自己的炝锅肉丝面。
邱婵先尝了他的,灵魂出窍般地愣了愣:“我好像知道你一上市老总为什么会来这家小面馆了?”
仝溪白望了望忙碌的老板:“他是秦奶奶的孙子。”
秦奶奶是仝溪白打记事起就照顾他的保姆。
“怪不得,我说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秦奶奶还在你家吗?我小时候也吃了不少她做的饭,走前想去看看她。”
“四年前去世了。”
邱婵怔了一两秒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吃面吃面,绝对不浪费。”
小碗面外加自己的大碗海鲜面,还有鱼丸汤,邱婵一言既出,便硬生生一扫而空。
仝溪白在旁边看得呆住,记得她饭前还吃了一个冰淇淋来着。
两个人出了面店,仝溪白说:“去趟药店,给你买消食片。”
邱婵拍了拍肚子:“还行,不大,你要回公司了吗?”
“嗯。”
“那我陪你走一段,散步消食。”
仝溪白点了点头。
一路上,邱婵的嘴就没合上过,问他晚上要加班到多久,聊总裁一天到底在忙什么,崩溃于他一点睡五点起的作息。
仝溪白感受着她每个字节里轻盈鲜活的情绪,他不得不承认,长大后,他不想再拿糖堵住她的嘴,很喜欢有她在身边的感觉。
一瞬间能理解飞蛾扑火背后的趋光性原理。
有着急的外卖电瓶车走人行道抄近路,仝溪白拉住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邱婵,换了个位置。
她从自己前方经过时,闻到了她后颈的香水,海岸边松树林的味道,清苦的木质香。
香味是一场化学反应的催化剂,仝溪白发现自己还是想问,控制不住:“告诉我……你会去哪里?”
邱婵抬眼,直视着他。仝溪白永远从容,从小到大,他淡然得像水墨画里的远方群山,能平替他眼睛的,只有白色月亮。
此刻,风雨汇聚,月亮入海。
一晚上问了她三次,邱婵难免会想:我对你也是特殊的吗?
“你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吗?”
“对。”
“不婚不代表不恋爱吧,”城市光景映在邱婵的眼里,好似一抹微光闪动的烛焰,“你不能喜欢我吗?”
仝溪白心里一瞬涌上愧疚,到底是生了他的妈妈,白婕预判了自己会错给邱婵幻想。
“可能是黄体期的原因吧,有点抑郁,特别希望有一个人能喜欢我,你接受的话就再问我一次,我会去哪里?”
仝溪白觉得自从邱婵回来后,他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了,稳重的冰山开始玩火自焚,害人害己。
可能小时候的互相陪伴太过美好,总让他忽略了他们都长大的事实。何况一方已经挑明了态度,就更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了,他得把自己悬崖勒马般拉回来。
“对不起。”
“Ok,我接受了。”
眼中烛焰,彻底熄灭,不过邱婵脸上一点伤心的影子都看不到,大大方方地笑着,反而让仝溪白更愧疚了。
“邱婵。”
“嗯?”
“我想知道你去哪里,是因为我是你哥。”
“拜托,你又不是我亲哥,”邱婵两手拍拍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抗拒模样,“我们pass掉解释流程好吗?我这人相信事不过三,音乐会那天你拒绝我了,现在也是拒绝,18岁那会其实也算拒绝,到三次了,我放弃了,我得找个喜欢我的男人。”
听到这话,仝溪白好像也没有理由继续说下去了。
“走的那天,我来送你。”
“别,千万别,你是渣男吗?天天来动摇我的心。”
仝溪白哑口无言。
“到了。”邱婵指了指公司。
仝溪白没想到,这么一个平常的夜晚,居然被赋予了离别的意义。
而且总有一种,此次一别,再也见不到的悲观。
“送我一个入职礼物吧。”
“想要什么?我现在给你买。”
邱婵向他走近了一步,抬起手的瞬间,仝溪白后脊一僵,有想要后退的迹象。
“别动,大街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只是拿下了他的眼镜,他的睫毛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湿了鳞翅的蝴蝶。
“好像又看到你小时候的样子了。”
仝溪白作为兄长,除了害她补了一次牙外事事完美,他并没有责任照顾一个爸妈太忙生活里只有保姆的小孩,但很长一段时间,在被所有人遗忘的幼儿园放学时间里,仝溪白都来了。
在幼稚生邱婵眼里,仝溪白是保姆车出风口的柠檬香片,因为温差车窗起雾后的街景,空旷家里的暖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