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清晨,父亲早早进宫面圣,许莺则是要去朝慈庵上香以及见母亲。
母亲自生下许奉礼后不久就去了朝慈庵礼佛,这么多年来从未回过许府一次。
对于母亲出家的缘由许莺一直不解,也曾多次询问,但始终不得答案。每次许莺去见母亲之前都会问许奉礼是否一道前去,而许奉礼从未答应过。也许对他来说,以前没有感受过母爱,如今长大了,也早已经不再奢求。
不过许奉礼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大概是希望他做个恪守礼仪的人。
朝慈庵坐落在遥远而高耸的山间,山路崎岖,许莺抵达已是晌午时分。阳光洒满清冷的院子,橙黄的光线照在一位身形消瘦正在打扫树叶的尼姑身上,此人正是许莺的母亲白芮兰。
白芮兰抬眸那一刻看见了许莺,没有吃惊,那淡定神情就像看见了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她放下扫帚,带许莺去堂内上香,全程无半句多余的话。
许莺是为大哥祈祷的,希望大哥在天上一切都好,不过诸多话语都只能在内心默念,同时她还得克制情绪,不可流泪,不能让母亲察觉,因为此时母亲还不知道大哥已经离开人世。
一切做罢,许莺才对母亲说起自己的事,“我大概很快就要进宫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常来这里看望您,您…要多保重身体。”
“进宫做什么?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我也知道那地方不适合我,我更不喜欢,只是现在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您早已不问府中事,女儿如今到了嫁人的年纪,婚姻之事自是全凭父亲做主。其实以前我就想过自己将来可能会嫁给某个朝中官员之子,以此巩固父亲在朝堂的地位。如今选择进宫,其实也差不多吧,要是真的被二皇子殿下选中,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倒也挺好。”
“不可以!”母亲意外的激动,“你不能嫁给皇子!你嫁给谁都不能嫁给皇子!这是许无视要求的吗?我现在就去找他问清楚,他可以恨我,但不能害了我的女儿!”
许莺不解,追问:“为何不能?母亲是不希望我嫁去北契国吗?也是,那地方苦寒且远,不过二皇子殿下也未必能选中我,现在说这个其实为时尚早。”
听及这番话,原本激动的母亲似乎缓了口气,反问她:“你说的是北契国的二皇子,不是大梁国的皇子?”
“怪女儿没表述清楚,是北契国的二皇子来都城了,父亲说宫里应该很快就会下旨召各户官员之女入宫选亲。”
“只要不是大梁国的皇子,我不多过问。远嫁也好,走的远远的,远离上一辈的是非。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长大了,你也很聪明,你不用事事听许无视的话,他若待你不好,你就来此告知于我,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用了,但总还是能为自己犯的罪孽负责的。”
说完这番话,母亲就转身离开回了禅房。许莺知道,母亲要去念诵经文了,并且今日不会再理会她。
每次来朝慈庵许莺都会用过午膳再走,因为这样她可以更真切的了解到母亲近期的衣食起居状况,虽然母亲看似不问家事,但她知道母亲心里一直有她这个女儿。只不过母亲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有些不愿面对的人和事。
她隐隐猜测到母亲的心结跟父亲有关,跟大梁国皇室有关,但母亲不会告诉她,她只能自己一点点查。她从小就一直有个心愿,希望有一天母亲能回家团聚,一家人整整齐齐。
虽然如今不可能做到了,大哥永远的离开了…
朝慈庵用膳的院子前有棵百年古树,因其形似牛郎织女,被人称之为姻缘树,故而不少香客常有写下心愿挂之其上望得美好良缘。
许莺往常来这并不会在意这姻缘树,只是今日她竟在此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这人身材修长风度翩翩,虽戴着面具却难掩一身贵气,正是之前于她有恩的李伺缘。
起初第一眼她甚至都还以为自己看错,走近了发现真是他。
“李公子,好巧,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李伺缘闻声回眸,亦是惊喜:“许小姐!确实好巧,你也是来求姻缘吗?在下费解,以许小姐这般倾国倾城之容按理说不需要求姻缘才是,只要许小姐开尊口,我相信这天底下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想要上门求亲呢。”
“李公子不要拿我说笑,才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倒是您,作为北契国尊贵的储君殿下,怎么也信姻缘树许愿这种哄骗小姑娘的事呀?”
“你已经知道我身份了…”李伺缘叹了口气,道:“本以为能多瞒一会儿呢。看来许小姐不仅天姿国色,还聪慧过人,这么快就知晓我身份,当真不愧是将门才女,在下倾佩之至。”
“殿下再这样说小女只能羞愧逃离,您这些赞美实是愧不敢当。”
“好好好,那不开玩笑。许小姐来此是为何事呢?对了,本想去给你送雷水监的令牌来着,如今遇见,正好。”李伺缘说着递出一块与此前一模一样的檀木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