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冷厉的女子,司命默默地把自己的屁股往外挪了一挪。
白幽离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对着手吹了一口气,把茶杯的粉末吹掉。拍拍手站起身来,双手背后,在窗前微微踱步。
天书,阴卷接连出事,肯定不是偶然。有能力可篡改天书和阴卷的,除了天帝,就只剩下那个神秘莫测的易物阁了。
易物阁出世已有三千万年,从未插手天道轮回这样的大事中来。稍有不慎,倾覆世间万物都是有可能的。
可这样的生意,不仅划不来还有可能会赔,一个彻头彻尾的生意场,没有道理要这样做。
可是不是他们,会是谁呢?
如果是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看来,抓魂的行动得加快了。”白幽离停下脚步,左手搭在窗台,右手轻轻推开木窗,看着窗外在微风轻轻晃动的竹林。
心念一动,她指间萦绕起肉眼看不见的一缕白雾,又飞快散开。
司命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得一脸春风荡漾,“消息已送到鬼王这里,本君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鬼王若是有需要本君的地方,尽管来找本君就好。”
语罢起身就想走,刚走一步,他就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转头一看,一片闪着寒光的竹叶将他的衣角堪堪钉在他刚刚坐过的板凳上。
司命内心一片苍凉。
我#,鬼王你是钉衣角还是想钉我?!
“鬼,鬼王殿下……您……这是何意啊?”
白幽离懒懒回身靠在窗台,微微一笑道:“试试新武器而已,司命大人不必如此惶恐。”
司命“…………呵呵……鬼王殿下真是……越来越爱开玩笑了……本君还有事,先行一步!”
语毕直接捏了个决,消失在原地了。
房间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屋外起风,一缕泄入窗内,轻轻吹起她的头发。
握住扬在眼前的一丝发,她闭上双眼,周身绕起灵力,墨发自她手那一截起,寸寸雪白,瞬间满头青丝变作白发。
来到人间之前,她便施法将自己的白发变成了黑发。
人间呆了几日,倒是染上了几丝烟火气。
久未见自己一头白发的模样,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本命为满世孤寂的鬼王。
闭上眼,脑中便出现一个身穿青衣的半透明灵体。
纵然发鬓微白,容颜苍老,却依稀可见几分眉目清俊之态。
灵体在她怀中愈来愈透明,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她笑着说
“离儿……是为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如今在这……黄泉……黄泉之地……为父……还能护你一命……为父……很是欣慰……”
那时的她目眦欲裂,泪流满面,如同不知事的婴儿一样手足无措
“不要!父亲不要!离儿求求您,别丢下离儿好不好!求您了!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他,求你们了!快来人啊!!”
无论她如何哭喊,那个带着笑容的魂魄,还是一缕一缕地,消散在她怀中。
入鬼域的那一日,黄泉恶灵□□。
她的父亲,那个给了她一世温柔的男人。
以魂之躯,替她挡了恶灵一击。
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无人能在她身前为她挡风摭雨,也再无人,会笑着唤她“离儿”
撕心裂肺之痛,令她疯魔,她便也真的疯了。
待到再度清醒之时,她已是满头白发,百万阴兵皆伏趴与地瑟瑟发抖。
原来数以万计的黄泉恶灵,竟是被她体内爆发的幽冥之力生生撕碎了。
穹顶天钟敲响了九下,神界皆为之震动,随后,天帝便亲自下了旨,封她为幽冥鬼王。
千秋万载孤身人,满室流香空余恨。
她莫名其妙成了神,不老不死,拥有了全天下凡人最想拥有的一切。
万里鬼域上唯一的王,掌握芸芸众生的生死。
可这些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可悲又可笑,这尊贵的一切,是用父亲的魂飞魄散换来的。
天帝说,她的命再也不属于自己,为了父亲,必须活下去,她不能也没有这个资格放弃这条别人救回来的命。
她不想当神,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为天道承认,并在穹顶神境上有了名字的神氏,要么就做好神职,要么,就犯下堕仙罪,在灭神台的雷柱上接受八十一道天雷,最后沉入锁骨渊,成为渊底妖兽的口粮。
她不能死,不是不敢,是不能。
于是,在父亲魂飞魄散的三十天后,她终于面如死灰地接受了鬼王印。
也是在那一天,她落尽了做为人的最后一滴泪,坐上了鬼王殿那高高在上的槐树宝座。
“铛,铛,铛,铛,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