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都无日夜,天光照不进来,夜也黑不到哪去,到处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唯有忘川河里波光粼粼,那河中每一寸蓝,都是不愿往生轮回的怨魂所化的食魂鱼,这玩意通体透蓝,细长如筷,咋看之下,美。
但只能看,不能摸。
只因其长了满嘴小尖牙,甭管什么丢下去,一涌而上,倾刻便啃得渣都没了。
微风而过,河中莹莹蓝光潋滟,美则美矣,却也毒的很。
鬼都有一座铜钟楼,与人间天光齐平,一声钟响日头升,两声钟响日上中天,三声钟响日落西山。
钟声响彻整座鬼都,千万年以来,都靠这座铜钟来分辩日夜。
当铜钟敲响两下,杜若搬着一堆折子往鬼王殿而来,遥遥望见殿门口站着一个少女,正举着拳头嘭嘭嘭地砸着殿门。
定睛一看,正是寒月公主的贴身侍女乌兰。
杜若脚下一个踉跄,心道这孩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都往殿门缝里望了好几次,里面静悄悄地没人,她跟着鬼王那么久,心知此时定是在屏风后的隔间里休憩。
而且,跟着回来的那位星君也没见出来过,说不定是俩人都在隔间,这种时候她是万万不敢去打扰的,要是一不小心……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丢去忘川喂鱼。
思及此,她忙急步上前,想阻止一下乌兰的这种疑似作死行为。
奈何她刚到乌兰身边,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衣裳整齐但发鬓微乱的鬼王正脸色不佳地站在门口盯着二人道:“什么事?”
无辜被盯的杜若面如土色,面纱下的汗都出来了。
她身前的乌兰却对此视而不见,朝白幽离一拱手道:“殿下,公主去了晚江院夫人那里,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没出来。”
白幽离皱眉,还在混沌中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步跨出门外道:“公主怎么会去晚江院?谁放她进去的?”
乌兰上前一步,一手握住腰侧的剑道:“今日公主路过晚江院,听见院子里面有琴声,公主就不顾阻挡硬要进去,本来属下是要跟进去的,可守晚江院的侍女把属下生生挡在外面,属下在门口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公主出来,只好来找您了。”
杜若心下一惊,晚江院那位,可指不定会对公主干出什么。
“好吵……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此时,屋内响起一道有些哑的男音,却见司命一边揉着眼一边打着哈欠,走到门口。
他睡相太差,一夜都在床上翻来覆去,还磨牙,吵得床下的白幽离一直没睡好,好不容易他停下了,她刚睡一会,乌兰又来敲上了门。
如今这罪魁祸首睡得香甜,铜钟都敲过两下,搁人间都日上三竿了,居然还敢嫌别人吵。
不过白幽离此时可没空跟他计较这些,她一语不发,转身便往外走去,乌兰在后连忙小步跟上。
司命见这二人理也不理他就走了,一脸懵逼地看向杜若。
却见后者,面纱上的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脖颈,又双目放光地往上看了他脸一会儿,随后便带着一副了然又八卦地神色走了。
司命满脑袋问号,转手从袖内取出一把小镜,上下打量自己,铜镜内照出他的脖颈上,有一小块红红的划痕,应该是他自己睡梦中挠的,他愣了一会,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猛抬起头想解释些什么,杜若却早已走远了。
这下误会大了。
晚江院
院门口站着两名缚阴差,其中一人远远瞄见鬼王带着乌兰过来了,连忙清咳一声提醒同伴,两人瞬间站直,宛如两棵大树桩。
没一会儿,白幽离到了门口,她无视两边守卫的行礼,一路便住里而去。
自然也是无人敢动手拦她的,连带着她身后的乌兰也不敢拦着,任二人进去了。
白幽离先是伸手推了一下门,推不开,她便提脚踹开了院门。
院内一名侍女本来是坐在石凳上,随着门被踹开,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见是白幽离,她脸上的神色变得奇怪起来,恐惧之外又带着一丝嫌恶,掩也掩不住。
两方对峙,白幽离冷冷盯着她,突然又笑了起来道:“树玉姐姐这是怎么了,见着阿离,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也不说话,从前你可是日日都对着阿离笑吟吟,咱俩总也有说不完的话,不是吗。”
她这笑带着讥讽,像是一个恶趣味的孩子。
树玉警惕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一语不发。
白幽离见她这样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道:“哦,阿离倒是忘了,你的舌头没了,自然也说不了话了,啧啧啧,哎,树玉姐姐恕罪,有些事年代久远,阿离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你这张嘴惯会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废了也好,省得将来口不则言,得罪些不该得罪的人,死的凄惨。”
听她提到这,树玉盯着她的目光变得恐惧又狠毒,像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