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个楼里都站着冷脸的侍卫,芸娘子一步也不敢停,直到后厨的酒房里才敢松一口气,拿出帕子擦拭额上的汗。此刻大厅里一样是笙歌曼舞,只是却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而是压抑与冷肃,因为厅里坐着的不是来寻风流的熟客,而是面无表情的兵卫。
芸娘子也知这群人不简单,但也无法,红翠楼如今由她管理不假,但说到底也只是个鸨母,怎么应付得了如此阵仗?若这些人只是寻欢作乐还好,可若不是……八成不是的,哪有人来这里还穿着骑装甲胄呢?
酒房与后厨相通,这里没有侍卫监视,一个后厨的小厮见芸娘来了,便向芸娘使眼色,芸娘会意,十分自然道:“你来添酒。”
小厮走来,路过芸娘时,顺手往她手里塞了个字条。芸娘觑见窗外侍卫的身影,往厨房方向走了几步,一边不动声色的打开字条,一边向里面说:“给壹号阁换菜,方才的菜色客人不喜欢,王师傅,你来掌勺吧。”
王师傅点头称是,芸娘也趁机打开了字条,上面不过短短三个字,却瞬间让芸娘子白了面孔。
那三个字是:陈月娥。
芸娘子惊吓过后,很快定下神来,总算是知道了这些人的目的所在,总比一头雾水的强。她整理好了表情,然后借接酒的瞬息把纸条还给小厮,走了出去。小厮回了厨房,把字条悄无声息扔进灶坑。
再次回到壹号阁,芸娘子挽起一抹笑,给涂珂添了酒,试探着柔声道:“叫公子久等了。”
涂珂不做回应,只是饮尽杯中酒。芸娘子再次添上,并又说:“公子饮这‘凤朝酒’是北地名酒,入口香而冽,暖身又暖情,在北地富贵人家,也常用作洞房合卺酒呢。”
芸娘子特意放柔了声调,语中挑逗之意不言而喻。
厅中画棠已经舞出一身的汗,脚步都有些虚浮了,往常她献舞也不过一曲而已,哪像这般不许停一直跳过?见芸娘子此言是要解围,心想自己终于是跳到头了。
涂珂虽未做声,但细微的动静还是让芸娘子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
于是芸娘子乘胜追击:“公子可曾娶妻?”
涂珂闻言转过头来,一双漆黑似枯井的眼睛看住芸娘子,嘴唇似乎没动,却吐出两个字来:“不曾。”他声音其实偏温柔,不过语调里没什么感情。
芸娘子见没费多大劲就打开了他的口,笑得更温柔了:“哦?公子相貌堂堂,竟还没娶妻?呵呵——不过我却知道为什么!”
涂珂歪了头看她。
芸娘子故作神秘,却指了指满满的酒杯,催促涂珂饮酒。涂珂当即一饮而尽。
芸娘子娇笑一声:“公子如此威势,即便出来玩也有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起来,外面的姑娘瞧不着,否则,早被人抢走了。”
涂珂的眼角和唇角一起弯了弯,但却不能算是有表情,当真是皮笑肉不笑,看着诡异极了。
芸娘子心里害怕,手发抖,但却强撑着。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凭她是斡旋不来的,只能使些小聪明早些将口子撕开,再见机行事。
而涂珂却安抚似的对她说:“你别急呀。”他好似从未上当,却很好心肠的配合着她幼稚的表演。
芸娘子一噎,有点稳不住了,思索片刻,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公子,恕奴直言,若是有什么吩咐,不如言明,红翠楼上下必定竭力而为。”
涂珂这次是真的笑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歌舞。
画棠一直观察着这里,眼见没了希望,自己却还要舞下去,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和对未知的恐惧,让她白了面孔,舞步也逐渐凌乱。
芸娘子也彻底萎靡了下去,既然这人摆明了要折腾她们,她也懒得再装了。而且消息已经传进来,红翠楼背后的主人就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也在想办法解决了。
终于,画棠脚步不稳,跌倒在地,珠帘后的乐声却不敢停。画棠惊恐地抬头看了眼涂珂,又求救似的看向芸娘子,得不到回应,终于委屈地哭了起来。乐声没坚持两下,还是停了,一室寂静,唯余哭声。
涂珂似乎有些失望,他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向芸娘子点评道:“不过如此。”
芸娘子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但也受够了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心一横,道:“是啊,比起之前的花魁,她可差远了!公子可曾听说过‘二水河上第一艳’?说的就是她,陈、月、娥。”
涂珂咯咯笑了几声,那声音里无不森冷,他黑洞似的眼睛仔细打量了芸娘一会儿,然后惋惜的说:“真是造化弄人!可惜有些蠢货却生来就在高位。”
虽然答非所问,但芸娘子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夸她有几分聪明,却出身下九流了。如此芸娘子反而更不知如何答对了,又一次僵在那里。想她三十几年来也算纵横风月场,什么达官显贵不曾招待过?如今却被这般戏弄,多少是有些气恼了,于是她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