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病刚愈,御膳房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皇后陪着她一起吃。吃完饭后没多久,日理万机的皇上终于得了空,也到丝荷宫里。
丝荷醒时,便有宫人将此事禀报于他,只是将近年关,他分身乏术,只能先命人给丝荷送来补身子的药材。如今见丝荷状态好了些,他也就放心了。
皇上坐了一会儿便即离开,皇后本想留在这里同丝荷睡一晚,可丝荷害怕自己的病会传给她,决意不肯她留下。两人僵持了好半晌,最后是皇后妥协了。
皇后走后,丝荷没过多久也睡下了。
夜里,雪越下越大,白白厚厚一团压着墙角的树枝,直至深夜,“咔嚓”一声,树枝被压断了。
丝荷突然惊醒过来,梦里树枝断裂的声音竟奇异地和窗外树枝断裂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她有那么一刹那,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屋内留着一盏灯,烛火幽明。她晚上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在身旁,可这两天因为发热,总有侍女贴身守着。见她惊醒,侍女立马提灯至床前,轻声问了句:“公主?”
丝荷缓了口气:“我无事,只是做了个梦。”
说来奇怪,不过须臾,梦中场景她已无半分印象。
侍女放下心来,还好不是病情反复。
丝荷突然问道:“外头可还是在下雪?”
“是的,下得比白天大得多了,明天一早就能积起厚厚一层。”
丝荷闭上眼,“我累了,要睡了,你把烛灯放得远些罢。”
侍女将烛灯放回原处,随后自己也退回原处。
第二日,公主的精神好了许多。室内暖意充盈,她喝下汤药,又躺在榻上。
雪已经停止,确实积了厚厚一层,压倒的树枝已被尽数覆盖。四周安静无声,没有夏日聒噪的蝉鸣,也没有清脆的鸟叫,可丝荷突然觉得,这样待在宫里的生活,也还不错。
她兀自发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头问绿蔓:“院里的梅花可还好?”
“回公主,好着呢,昨夜的大雪也未将它们压坏。”
“我想瞧瞧,你替我去院里摘几枝罢。”
绿蔓得了令,到院子摘了几朵,插入瓶中。她连花带瓶拿进来之后,丝荷便叫她放在榻上。
丝荷抽出其中一朵,放到鼻子处嗅了嗅,暗暗清香,清逸幽淡。闻够了,她便将梅花折下,摸索着插于发间。她问绿蔓:“我好看么?”
绿蔓细细瞧了几眼。公主身子仍旧虚弱,面上血色不似平常充沛,云鬓蓬松,尽显纤弱易碎之态,可发间梅花娇艳欲滴,两相对比,竟又显出病态的美感来。绿蔓慌忙垂首,公主这般,竟有些艳丽女鬼的模样,勾人心魄,摄人心魂。
丝荷见她不回答,以为自己如今的模样定是丑得很,连绿蔓都不忍告诉她。
“你将镜子拿来吧,我自己瞧瞧。”
闻言,绿蔓去一旁拿来镜子,立在公主面前。
丝荷瞧着,除了梅花插得歪了些,其他的倒和丑搭不上边。她抬手将梅花扶正,又折了几朵,插在一处。丝荷微微一笑,这会儿花团锦簇,瞧着热闹多了。
她又折下一朵,对着绿蔓说道:“你过来一下。”
绿蔓放下镜子,走到丝荷跟前。丝荷又说:“你把头低一些。”绿蔓虽不知公主何意,仍低下了头。公主将花朵插于她的发间,勾唇而道:“真好看。”
绿蔓心中惊喜,红着脸:“谢公主。”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这两日生病,一直是你在身旁照顾着,若论谢,也是该我谢你。”
说到这,公主又想到件事儿,等过两天身子完全好了,她得去母后宫里一趟。
丝荷将剩下的花枝取出,扯下花瓣,夹在书中。她想着,夹个一两日,再翻开时,书本定是清香扑鼻。
已是年底,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如今略显忙碌。丝荷到时,她正得了闲,闭目养神,侍女正为她按揉太阳穴,缓解疲劳。
丝荷走到她面前,才喊了句:“母后。”
皇后睁开眼,看着丝荷起色好了许多。“怎的来我这儿了,身子可完全好了?”
“好了,完全没事了。”丝荷坐下来,皇后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抱歉,母后这几日事情有些多,没去看你。”
“母后言重了。”
皇后又摸丝荷的手,微凉。“虽说你身子恢复了,可还需要修养些时日,况且现在外头那么冷,你若是有什么事,差人同我说就行。”
“我没什么事,只是想你了,便过来了。”
闻言,皇后盯着丝荷的脸细细地瞧着,屏退了所有人才说道:“我们好像许久未好好说过话,今日我瞧着你,才发觉你已经长大了。你小时候,跟个粉团子似的,那时还不会说话,就咿咿呀呀地叫着,又很爱笑,大家都喜欢逗你。后来你长大了一些,会说话,会跑会跳了,就喜欢爬上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