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内侍躬身走进殿内,启声禀告晟若尘,“陛下,皇后娘娘差人给您送来了羹汤。”他顿了顿,又小声加了句,“是卓姑娘来送的。”
他最后这句话很微妙,微妙到先前还无动于衷的人,此刻在手中御笔朱批完最后一处后,竟幽幽说了句,“让她进来。”
徐内侍是宫中的老狐狸,向来最会察言观色揣测圣心,心里估摸着陛下对来人还是有些惦念的,只是发生了下药的事,令他不再轻易让人接近。
得到陛下旨意,卓楹才被引进殿中,徐内侍知趣的摆手让其余宫人全都退下,独留他们二人说话。
等到宫人们都离开,卓楹也没有抬头看向御座上的人,只垂眸将食盒里的冰糖百花羹端了出来,放在龙案上敛声屏气道:“陛下,皇后娘娘命奴婢送来的。”
不知道晟若尘在想什么,他只轻嗯了声,便没在说话了。
殿内一时落针可闻,静的可怕。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胆气,卓楹忽然抬头正色道:“我从未对你下药,虽然我的确略懂药性……”她着急说话连对晟若尘的称呼都忘了,不过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件事她也想了很多遍,让晟若尘不相信她的原因无非是她懂医术药性。
除外她再想不到其他理由能让晟若尘如此斩钉截铁的认定她就是蓄意下药之人,分明她最不会伤害的人就是他。
听到她这番话的晟若尘却嗤笑一声笑了出来,如同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那般,“这话也是太后教你说的。”
原以为卓楹只是胆大,没曾想她竟还是如此的可笑。
“不是,与太后无关。”卓楹惊乱的看向晟若尘的眼睛,他漆黑的眼里无波无澜,像是一滩看不见底的死水,这样的他让卓楹感到从未有过的生疏。
她话音刚落,晟若尘放在龙案上的手紧握成拳,继而说道:“与太后无关……”
卓楹从晟若尘的眸中觉察到他忽起的恨意,脑子瞬间明白——他们之间远不止下药的事那么简单。
她很快想到能让晟若尘如此愤恨的事定和他的母妃柳月芙有关。
思绪回溯,卓楹回想起那日见到柳月芙,为何她会突然一反常态的非见晟若尘不可,莫不是在她去之前密室中发生了什么?
耳边又听到晟若尘冷冷的声音传来,“与她无关!”
他像是被卓楹的话彻底激怒,猛然抬手将龙案上的那碗百花羹打翻在地,随着一声脆响,玉碗碎裂,汤羹泼洒。
他的声音响彻殿内,“当真以为孤什么都不知道吗?”
晟若尘气急败坏地一把捏住卓楹瘦削单薄的肩膀,眼里的怒意汹涌勃发,“要不是为了想办法对付她,孤早将你凌迟处死了!”
正是因为他对卓楹不设防,才让周太后那个老妇有机可趁,命卓楹身边的宫婢云芝将那支金钗暗中偷龙转凤,调换成了死去之人白子丹所送给母妃的那支。
那日是他亲手为卓楹戴上的金钗,是他眼睁睁看着卓楹走进的密室……
母妃定是一眼就认出了白子丹当初送她的金钗,那一刻气血上涌只想要杀了他为白子丹报仇。
若不是因那支金钗让她想起白子丹,她恨透了自己,绝不会轻易自戕的。
卓楹被晟若尘狠狠的推搡在了地上,跌倒的瞬间她的眼泪终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他赤红着双眼,极力克制住想要将卓楹碎尸万段的冲动,“你知道孤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在襄国营帐中就该看着你死在余靖手里!”是面前这个女人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卓楹哽咽着,苦苦同他解释:“我……我没想过会害你母妃自尽。”
她连自己何时成了太后的帮凶,到现在这刻都还是云雾不知,宫里波谲云诡,狡诈计谋又何尝是她能躲开的,晟若尘为何不肯听她辩解。
此刻的晟若尘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将全部的恨意都投射在了卓楹身上,他上前钳住她的下颚,毫不怜惜地盯着她洇满泪水的眼睛,发狠的只想要她告诉自己,“孤从没告诉你密室中的人是谁?你是如何知道的?”
在掖庭挨过的鞭打再疼,也只是皮肉上的伤痛,远不及此刻逼问下,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无助和悲凉。
想到晟若尘身上被柳月芙弄出的伤痕,临死前见到柳月芙留下的景象,卓楹脱力的闭上了双眼,她已没有任何可以为自己辩解的了。
……
“娘娘,大事不好了。”
正在用膳的秦蓁听到太监慌里慌张的跑进殿内传话,“陛下他将卓楹给关起来了。”
秦蓁放下手里的银筷,轻叹了口气,回头同彩莲说道:“原来陛下当真不喜欢吃甜羹啊。”
她还以为打发卓楹去送,或许能让陛下改变心意呢。
太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羹汤。”
彩莲上前呵斥他,让他把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