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阿自后面追来,“九娣走得这般匆忙,也不等等阿姊,阿姊还有好多话跟你讲呢。”
庆阳闻言反而加快了步伐,阳阿偏不准她走,眨眼间追上来横在去路。
庆阳低着头,几乎是以哀求的语气,“天色已晚,八姊有话明日再叙吧,容小妹告辞。”
她往后退了再退,扭头欲跑,却迎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将对方撞了趔趄,险些摔倒。
庆阳吓住了,忙慌手慌脚地去搀扶,“六姊,是我太不小心了。”
真珠按着腰,两肋还是有些轻微疼痛,她摇了摇手,“没事没事。”
“晦气。”阳阿低咒一句,绕开两人要走,真珠d挡在阳阿的面前。
“见到孤不行礼暂且不和你计较,撞到孤还想一走了之,你的傅姆是不是没教过你做人的道理。”
“六姊误会了。”庆阳想解释撞她的是自己,被真珠掠到一旁,“不关你的事。”
“元真珠,你无赖。”阳阿脸涨得青紫,碍于女眷都从大殿出来,她不好发作,便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阳阿若犯了错,六姊指出便是,何苦咄咄逼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真珠心知肚明,因此完全不吃她这套,“孤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师傅教你的礼仪尊卑都吃到狗肚子去了。你觉得很委屈?孤也觉得自己委屈,孤身为一国藩王,竟连一朝公主都不如,孤也想哭。” 话落,方才还气势逼人的真珠顿时掩袖哭泣。
比起耍赖,她才是上头的祖宗。
真珠不按常理出牌,阳阿急得直跺脚,愣是没有半点对付她的法子。
阳阿气道:“你究竟得意什么,说得好听是临江女王,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被庞氏肆意摆弄的傀儡罢了,叫你‘主君’不过是给你颜面。”
真珠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劳八娣挂心了。你敬与不敬全在于你,我做不做是我的德行。”
她扫了眼小庆阳,拍了拍阳阿的肩膀,“我可得意得很呐。”
“你什么意思?”阳阿直直地看着真珠眼睛。
“陛下乃公主的靠山,公主不若去求陛下,把这‘君主’二字倒过来叫,如何?”
君主乃公主别称,主君却是诸侯尊称,颠倒二字,身份却截然不同。
这一直是阳阿的隐痛,因此得不到她就百般诋毁,不肯示弱,说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身份不如几个姊妹。
这种人,可怜又可笑。
真珠抬起乌黑的眼眸,扯出一丝冷笑。
怕她再欺负庆阳,真珠亲自将她送到贵妃宫。
回到别馆的这日晚上,真珠就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元玮从阑干跳下去,摔得满脸是血,她被朝臣指控为弑君的凶手绑去市曹处决,刽子手用一把生了锈的钝刀慢慢地割她的脑袋,一旁观刑的阳阿露出鬼魅般的表情,狞笑着逼她说出风雨骑的指挥使。
“说不说,不说就让你疼死哦。”她晃着手里的刀,朝她的脖子砍下来。
真珠在梦境里痛苦地挣扎着,却始终不能醒来,她迫着自己清醒过来,环视四周,只有兰重益担忧的神情。
“我怎么了?”她问。
兰重益将她汗湿的额发抚到耳边,“你在叫我,我就进来了,是不是梦魇了醒不来。”
盯着兰重益关切的脸,真珠想起梦里的细节,久久不能平静。
兰重益不仅是她的丈夫,更是郦家的后人。
那三千风雨骑早年归在郦家麾下,如风如雨,似雷似电,能破万敌奇阵,直捣邦国腹地,但其背后真正的指挥是谁,至今都还是历史之谜。
如今元玮多次试探,莫非兰重益也牵涉其中?如果是真的,是否对兰重益不利?
她心中存疑,对兰重益的安危更是无比担忧,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元日这天,她的担忧终成事实。
今年是新帝登极的第一个元日,太上皇后对此十分重视,奏请女帝,邀诸臣民同乐,因此本该回藩的诸侯王就此又滞留临安。
大概是节日将近的缘故,神采奕奕的元玮在朝会上颁布了一道诏令。
将作少府带领手下的属官,指挥大批工匠在限定的时间内翻新了离宫最近的几十处别馆,设立专为诸侯朝觐的在京住所,名曰国邸,另赐诸侯茶叶和绸缎。
诸侯跪谢女帝的浩荡皇恩,在元日前夕搬进国邸。
比起其余诸侯的住所,元玮赐给真珠的国邸最是宽敞精致,赏赐下来的茶叶也自然是最多的。
庭阈里满是来回奔走着搬箱的奴仆,阿玉目不暇接,转回视线看向廊下,内侍正搭着竹梯点花灯。
破阵煮着新茶,笑意融融,“主君是陛下女弟,和他们自是不同。”
真珠暗笑,正因她是陛下的女弟,处境才最危险。
元日是吉日,不宜和疾病、吃药一类沾上边,但在嬷嬷的监视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