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上林苑未必不是好事啊。”徐家旧臣费心营救,阿姊逃走是必然的,但她不曾想过,如果再被捉住会有怎样的后果。
“做惯了帝王很难再做臣子。”兰重益道。
真珠摇摇头,一方面她希望元玮能逃的无影无踪,一方面又希望元玮能安分地呆在上林苑度过余生。
望向远处的北宫山,夕阳已然西坠,暮鼓敲响,摊贩开始收摊准备出城。
兰重益声音低沉,“武安侯恐怕会去西北。”
“武安侯只擅水战,去西北能做什么?”真珠说完就明白了,“贵嫔在怕冯家。冯家军不属于她,也没有把握收拢,无力除之,远调最好不过。”
兰重益点头,“正是如此。”
他们经过一家当铺时,一位面生的中年男人拦了路,请求和兰重益讲话。
兰重益让真珠原地稍候,便和中年男人进了旁边的小巷。
真珠好奇,却没有偷听的意思,手里摇着陆呈雪买来的焦扇。
有些犯困,当铺门前忽然一阵喧哗,随后一个男人踉跄着出来。
被轰赶出来的男人嚷道:“我这颗珍珠是货真价实的径寸珠,说什么只值三百两,我看分明是你们讹人。”
男人怀抱着盒子,坐在地上放声哭起来。
真珠不解,这个男人竟然因为一颗珍珠嚎啕大哭,好没出息。
哭了半晌,那人才缓缓止住哭声,再次抱着盒子进到当铺。
不多时,一脸沮丧地出来了,盒子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布包。
男人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神情愈发凄然。
陆呈雪拦住那男人,“径寸珠价值千两,既然是真的,何必拿去贱卖。”
“乱世当前,三百两已是多的了,再多没人愿意买,要是在太平年间,谁来贱卖。”男人红着眼,只说了这一句便匆匆走开了。
真珠摇着扇子,目送卖珠人远去的身影,目光不由黯淡了几分。
兰重益送她回了乐府,用膳时分街口突然鼓声大振。
日暮,鼓八百而里闭,说明全城进入警戒状态,禁止出行。
鼓声振聋发聩,连带着心也跟着躁动。
真珠心里很不平静,乐府属官请她去长松堂听乐,她严词拒绝了,在窗下独坐奏箎。
长松堂已经忘记传达歌乐的宗旨,整日吟唱妇人的忠贞节操,凄惨命运,让同为女子的她无比闹心。
月亮照在玉兰树上,像蒙上迷雾,一切变得朦胧。
毋庸置疑,庞嫣已经彻底迷失在权势中,她无视大局,肆意操弄权柄,不免会使晋国沦为周邦虎狼之食。
径寸珠是对她的警示。
睡到夜半,真珠被噩梦惊醒,正要唤人,走廊上先传来杂沓的足音,分外急促。
她下意识握住枕下退刀,唤了声火旼,“外面发生了何事?”
门打开,火旼持烛趋步至帘下,“乐府出了奸细,禁卫正全力搜捕,陛下稍安勿躁。”
真珠皱了皱眉,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握紧了退刀。
火旼退下后,真珠静坐了一会儿,摸索着穿上鞋。
走到窗前站了片刻,在黑暗中搜寻动静,“滚出来。我若想交出你,方才只需唤人进来。”
来人见行踪暴露,也不畏惧,径直现身在她眼前,“陛下恕罪,臣也是万不得已,深夜擅闯陛下寝舍。”
真珠不惧对方来意,“若你是奉命前来的杀手,方才在梦中朕已经一命呜呼。能轻松避开伏辛和密卫的人不多,说明你对他们很熟识了解,并且武艺在他们之上,想必你也是身在其职。”
来人捧出凭信符节,“陛下明鉴,臣负上皇密信而来。”
真珠并不立即查看,持符的手摩挲符纹和篆字,“你是张将军的部下?”
来人抬头,目光触及她衣上章纹,刚要回话,真珠话锋一转,“好大的胆子,君父出事竟不早报。”
她声音虽刻意压低,却仍旧威严无比。
“上皇有命,云州虽有难,但不危及性命,上皇让臣带信来也是让陛下宽心,陛下处境艰难,千万忍耐,避免被有心之人操纵,反落圈套。”
“不危及性命是什么意思?”真珠攥紧符节,力气大到指节变形。
来人道:“贵嫔之父庞津围困了云州离宫。”
真珠心中怒气暴涨,但窗外禁卫森严,不得不克制。
她锁眉低骂了一句,将符节交还他,“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去。”
“臣的任务完成,今夜就会离开。陛下也无需忧心,臣只是碰巧撞上,其实他们抓捕的是一名身份可疑的笔吏。在数日前,乐府有笔吏试图向陛下传信,在书简上留下暗语,企图激化陛下与贵嫔矛盾,后有人察觉不妥,将字迹刮掉试图掩饰。”
真珠倒吸一口气,“原来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