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又在忙吧。”董林青蹑手蹑脚地摸进副院长办公室,小心关好大门,嬉皮笑脸地看着海棋。
海棋冷不丁看到自己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当即便被吓了一激灵,“兔崽子,吓死我了你,你又不做实验,又跑来我办公室做什么?”
“嫂子,实验我们前几天就忙完了,你不是就在看报告吗。我也是担心你和我哥的事,那天你好不容易答应和他一起吃饭,结果又闹了不愉快,后来我哥非说要赶我和海洛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嫂子。”
海棋盯着电脑里的文件,轻飘飘应了一声:“这你就别管了。”
“嫂子我能不担心你们吗,昨天要不是海洛拉着我走,说什么我也不敢离开,丢下你们两个人啊。”
“够了够了,我跟你哥是夫妻,一起待着是常有的事。你也别管了,反正没让你哥吃到亏。”海棋说着,不由得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讨厌的亲戚和烦人的小孩都不在,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完全凭借兴致,一直到酣畅淋漓,这才是她想要的夫妻生活。
“嫂子,嫂子,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理人?”
“嗷,嗷,没什么。”海棋这才从回忆中脱开,愣愣的,有些窘。
“我刚刚说,我哥这几天一直不大高兴,我想问你是不是后面又跟他吵来着。”
“没有……”海棋脱口而出,但很快就愣住了。
关于这个,她也有印象。
当天他们忙到很晚,一直到七、八点才吃晚饭。
海棋刚洗完澡,及肩长发还有些微微的湿润。
她身上简简单单套着一件浴袍,一边肩上的衣袍半搭着,都快落在白皙的手臂上。
她浑身慵懒的姿态,就像一只养尊处优的波斯猫,颜色略淡的眼眸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他是属于她的男人,他们也算是在一起很久了。
董森郁却从来和他不一样,从头到尾都不一样。一起出去的时候,别说是路人了,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他们看起来并不合适。
就比如现在,他已经穿戴齐整,连白毛衫外套都熨得平平整整。
这么些年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永远都是这样,一丝不苟。
她伸出手指,夹着一只淡绿色的女士香烟,淡淡的烟雾从鼻腔中溢出。
海棋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几乎是前几次抽烟的时候就爱上了。
但是董森郁不喜欢,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几乎一点也受不了这种味道,不过那个时候她也不抽烟。
没来由的,她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森郁啊,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董森郁抬头,望了她一眼,几乎没有片刻迟疑便答道:“四年零二百五十一天。”
海棋听罢,淡然一笑,说道:“你算上之前分开的那段时间了吧。”
董森郁愣了愣,手上攥着筷子的动作都紧了些,但还是很坚定地说道:“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海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冷冰冰刺破了他的美梦,“那段时间我们都离婚了,不能算。”
“……”董森郁沉默着,低头凝视着碗里粒粒分明的米饭,海棋喜欢吃这样的饭,越干越好。
兴许是他静默了太久,海棋也转头多看了他一眼。
董森郁大概是感觉到了,凝滞的身体复又活动起来。
“那就是三年零二百零八天。”他还是妥协了。
几乎没有一点点的挣扎。
不从来都是这样吗,更心软,付出更多感情的人,总是更被动。
海棋阅人无数,早就把他一切细小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照理说他从前也是做刑警的,喜怒也当是不形于色,但在海棋面前,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深沉复杂的情绪。
海棋目光一暗,又问道:“我听林青说,清清在幼儿园不适应,有小孩欺负他啊。”
董森郁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但还是很快回答道:“哦,没事。他那个孩子,不听话,成天就爱和他表姑胡说八道。”
海棋脸色一边,声音冷得不像话,“董森郁,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担心那个孩子吧。这几年我来看过他几次你也是知道的,何必还说这种谎话来安慰我。”
董森郁深深垂着头,声色中略微的哽咽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我以为你……”
“不容易?董森郁,你也知道我不容易啊。”海棋从位子上立起,面上分明是苦涩的笑。
“对不起,对不起……”董森郁没有别的办法,只是重复着这些年他说过很多次的话。
不过换成是谁,也不会有其他办法。
海棋最不愿意看到他这副样子,这让她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和多余的感情。“够了,别哭了,就知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