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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半月慢条斯理:“你不是睁眼瞎,你是不信我。他不辞而别,我说我有一点难过,你不信。他回来,我说我有一点开心,你也不信。”

“天大的事,到你嘴里都只剩一点!”兰婧竖了小拇指,“我也只能信你一点。”

“一点就够了,”姜半月笑道,“过犹不及。”

九年前。

姜半月和余奥在大年初七的庙会上一刀两断。

开春后,是姜半月初三的下半学期,也是余奥高三的下半学期。

没有了余奥的补习,王娴娴和姜半月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在外面报了个补习班,一节课八百块。姜半月发誓她认真学了——看在钱的份上,她也认真学了,但在班级里的排名还是下滑了。

只能说,这算哪门子名师?连余奥一个高中生都不如。

好在,只下滑一个学期就迎来了中考。

姜半月如愿考上了本校的高中。王娴娴摆了三桌,街坊四邻纷纷说,这排场像是小半月考上了清华北大。王娴娴没把清华北大放在眼里,她和姜栋都只有初中文凭,女儿是一名高中生了,够光宗耀祖的了。

姜半月不知道余奥高考考得怎么样。

她查了省里和市里的高考状元,不是余奥。

她问王娴娴:“妈,高考状元不好当的吧?”

“从米袋子里挑出一粒白糖,你就说好不好挑吧!”

姜半月稍稍释怀。是,余奥是学霸,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姜半月还有另一种猜测:余奥出国了。

也许余智梁送余奥出国留学了。十个有钱人里九个这么干。

也许余奥出国寻亲了。白思和白敏被余智梁送去了国外。之前,余奥为了找到她们的下落,才和阿关他们混。也许他找到她们了。

无论是留学,还是寻亲,他不在这里了……

总之,在姜半月的假设里,余奥不可能和容工大这样的三流大学挂上钩。

姜半月也再没碰上过阿关他们。她和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不该有交集。周淡然以生病为由休学了,复读一年。

再到新一年春节,王娴娴无论如何还得给余智梁发个微信,拜个年,这才知道余智梁把她的微信删了。

说真的,王娴娴松下一口气。

一方面,余智梁是她和女儿的救命恩人,她不能忘恩负义。另一方面,她对余智梁的人品不得不持观望的态度。余智梁删了她的微信,省得她难做了。

身为高中生的姜半月,有年头没提过她小时候“胸无大志”的梦想了。

初中三年,她随大流,梦想考个好高中。

上了高中,她梦想上大学。

这次不是随大流。

是为了王娴娴。

王娴娴虽然逢人就说女儿上了高中,是家里最有文化的了,但还有个下半句:快了快了,我们家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

她不是给女儿施压。

她是对“文化”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向往。

姜半月不常想起余奥了,想起时,也不会觉得山呼海啸,和她想起大鑫建设家属区的任何一个小伙伴没有太大的差别。比她大两岁的媛媛考上了北大,一家人去了北京,爸爸送外卖,妈妈在一家彩票店打工,连过年都不回来了。

和姜半月同岁的铁子初中毕业后,去了美发店做学徒。

大洋家从平房搬进了筒子楼,张灯结彩。也许有人说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奋斗一辈子,也没走出屁大的地方。但老百姓不就是这样吗?老百姓有了归属感,不就是要生在哪,死在哪吗?

王娴娴的淋巴瘤每年去复查,无恙。

就这样,姜半月过上了梦想的生活,母亲健健康康,吃饭三菜一汤,朋友一大帮,而她只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不就是她梦想的“平平淡淡才是真”?

高二下学期。

距离姜半月的右颈上多了一道伤疤,过去两年了。有一天,姜半月放学,难得一个人走。有人从她身后叫住她:“小半月。”

她回头,对方是个胖胖的女孩子,一头短发干蓬蓬,穿着黑色长裤和棕色毛衫,毛衫的领口处有两条线绳,按理说坠着两个毛球才对,毛球不知道去哪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线绳头。

“周淡然?”姜半月拿不准。

这不是周淡然第一次来找姜半月了。她来过几次,每每站在姜半月放学的路上,姜半月都没认出她。

不怪姜半月眼拙。两年的时间,周淡然从一个洋娃娃般的女孩子到今天的不修边幅,有时候,她站在镜子前,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学校周围最不缺的就是小吃摊。

二人去吃麻辣烫。一块钱三串。姜半月点了五块钱的,周淡然点了十八块钱的。

“你是来道歉,还是来道谢?”姜半月问周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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