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要怎么杀?”
张医连连摇头,抚着胡须缓解心中焦虑。
“没听见,只说了春夏之交的玉靶赛,他们有必赢把握,大不了把马杀了……”
说着,他眼神迟疑犹豫,凝神甄青鸾片刻。
声音更低了一些。
“……你不是说那赛马倒地不起,将要被杀了吗?这要是杀了,岂非正好应验了北肆蛮夷们的话?”
甄青鸾又问:“这事张医你告诉鸿关马场了吗?”
“我当然报了!”
张医正义之士,怎会坐视不理,“这可是关乎我圣朝安危的大事!”
好啊,好啊。
甄青鸾心中惊叹不已。
难怪鸿关马场调集重兵把守,进一间马厮都要过关斩将,原来是防着北肆使团的阴谋。
只可惜,北肆使团想要杀马,鸿关马场也要杀马。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想出斩杀赤焰法子的主谋,是不是北肆使□□来的卧底。
张医见她沉思,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青鸾姑娘,你是有大本领的医者,可万万不要掺和这等大事。”
“张医,你是知道我脾气的。”
甄青鸾笑了笑道:“一头耕牛,我都不愿意它死,更何况一匹赛马。”
“都说马儿有灵性,驰骋草原,与疾风相伴,又性情温和,能够认人。我在鸿关马场见的那匹赛马名为赤焰,更是万中无一的良驹,赢过许多赛事,据说还是当今圣上御赐的骁勇大将军。”
“鸿关马场的人想杀了它了事,我都不肯。现在听你说北肆蛮夷要杀它,那我更不能袖手旁观,正中了歹人的奸计。”
甄青鸾眼神坚定,对待动物始终比对人更为温柔执着。
她说:“可惜,我暂时没有治好它的办法,只能向城里的郎中们一一问过,再筹谋治疗的方案。想不到,又惹得张医为我担心了。”
甄青鸾每每都能说得张医愣神,沉默不语。
他眼中的甄青鸾,不过一弱女子而已。
身无长物,更无倚仗,却将生死大事说得云淡风轻。
要知道,什么赏识甄青鸾万分的知明洲大小姐、小公爷,放在凶险万分的鸿关马场,面对喊打喊杀的北肆蛮夷,恐怕也没什么回转的余地。
张医是医者,药铺匾额之上,无他个人印信,唯有一句“悬壶济世”。
警醒他: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不畏世事强权所屈服。
不曾想,遇到一位专治畜生病症的甄青鸾,执拗救治畜生的脾气,却比得过他所见的当世名医。
皆是命都不要了!
“你……”
张医咽喉滚烫,劝告的话再也说不出。
一声长叹之后,复又问道:“你说那匹赤焰,四肢伸展正常,无外伤无内症,但是瘫倒在地浑身无力?”
“是的。”甄青鸾眼神期待。
果然,厉害的张医又站起来,走到了他身后堆满医书的架子前。
这次他没有忙忙碌碌翻找,很快拿出了一方黑漆药箱。
药箱打开,四层五个抽屉,张医从最底下的长抽屉里,取出一卷牛皮。
他铺在堂桌,细细展开,亮出了一套完整的九针!
“针灸?”
甄青鸾学的兽医,自然绕不开针灸、石砭、灸治的中兽医。
她几乎立刻领会了张医的意思。
“你是说,赤焰的瘫痪之症,可以用针灸来治?”
张医点点头,说道:“我跟随先师学医,曾见先师以针救治一位瘫痪在床的病人。年岁太久,我记不清病人的症状,约莫也是没有外症,精神极佳。”
“本来针法与灸法,应当并行施救。针,贯通经络;灸,暖身祛邪。奈何先师一身本事,传到我这里,只剩下了这套九针……”
言罢,他逐一清点着牛皮之上仔细摆放的九针。
“镵针,大其头而末其锐,去泻阳气。”
“圆针,筒其身而圆其末,以泻分气。”
“鍉针,大其身而圆其末,令泻邪气。”
“锋针,筒其身而锋其末,刺泻热气。”
“铍针,末如剑锋,取大脓。”
“圆利针,尖如氂且圆且锐,取暴气调阴阳。”
“毫针,尖如蚊虻喙,取通痹益精气。”
“长针,长其身锋其末,祛风取远痹。”
“大针,其锋微圆,泻机关之水矣!”
张医细细说完,又是叹息不止。
“可恨我资质平平,只记得先师教诲的《灵枢》九针口诀,抱着半本《医经》,做了个庸碌无为的医者,始终无法参悟先师的九针疗法,只敢开方子抓药,从不敢与人施针。”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