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作响。
空旷的殿内,月白色的人影闭着眼盘膝而坐。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眼睫颤了颤,却没有睁眼。
许朝酒脸色惨白,身上的衣衫被蛛网般的蓝色电花烧的看不出原本样子,她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上的魔气愈发浓重。
她一步一顿走到霜玄的周围,在与霜玄十步之隔时止住脚步。
她看着面前结界之中的与殿门之处别无二致的蓝色闪电,有些无助的蹲下身去。
她没有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霜玄身上。
霜玄仿佛不曾察觉到许朝酒一般,闭着的眼睛始终未曾睁开。
许朝酒收回目光,调试着自己的内息,试图将魔气与上清之气融合。
二人就这样,互不打扰的做着自己的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许朝酒捂着胸口,又一次被结界所伤,失力的靠在一旁。
彼时离霜玄的距离还差三步。
这里的结界很古怪,许朝酒会因闯入结界而反噬,反噬过后,结界消失,一步之外的另一道结界便会出现。
九天过去,许朝酒被结界重伤六次,最严重之时直接被结界上的雷电击至昏迷。
霜玄好似真的入定了一般,这些天来他不曾与许朝酒说过一句话,哪怕看许朝酒一眼也不曾有过。
两个人像是在演一出无声的默剧,端比谁先败下阵来。
经过这几天,许朝酒体内的上清之气与魔气逐渐平息下来,不再翻腾着针锋相对。
许朝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数不胜数,伤口之处有时会渗出魔气,诡异又可怖。
“离开吧。”
许朝酒眼睫一颤,没想到霜玄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她怎么逃出来的,也不是问她为何要阻他渡神,而是让她离开。
“师尊就不怕我逃出地下城?”许朝酒问道、
霜玄的眼眸依旧闭着:“逃出去也好。”
他语气低沉,话语中带着些许无力。
许朝酒将指尖凑近结界,还未碰到便感到一股极烈的灼烧之感,指尖瑟缩了下。
“若我非要走过这结界呢?”
“就算你走过三道结界又想如何呢?”
许朝酒不说话了。
她闭上眼,接着调整内息。
时间飞逝,又过五日,许朝酒离霜玄的距离只剩一步,她踉跄着站起身,走到结界前。
这一次,霜玄睁开眼,眼神微冷:“离开这。”
许朝酒微微一笑,在他目光中走到结界之下。
霜玄指尖微动,定定的看着许朝酒。
那带着雷电的幽蓝色将许朝酒包裹在其中,霜玄听着许朝酒抑制不住的惨叫声终是睁开了眼。
许朝酒眼中布满血丝,那雷电击打在她身上,好似被无数把锋刃的剑芒凌迟,牙齿间被咬出血,染红了没有血色的唇。
双腿已经麻木不已,只有一步的距离却好似行走在刀尖之上,脑海中随着结界的雷落下短暂的出现白芒,指尖已经被指甲抠破,血肉模糊。
就差一步了,她不能退。
许朝酒咽下喉间的腥甜之意,与结界僵持着。
身上又添大大小小的新伤,淋漓的鲜血将衣裙染成红色,许朝酒定定的看着霜玄,指尖发颤。
体内的魔气不断修复着她身上的伤口,伤口不断愈合又裂开,一道疾雷自结界打出,许朝酒瞳孔微缩,偏了下头,那雷电落在脸侧与脖颈之处,狰狞的伤口泵溅出血水来。
霜玄闭上眼,睫毛低颤。
许朝酒与霜玄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这一步,许朝酒用了一天一夜,也在最后一道结界之下承受了一日一夜被凌迟的痛苦。
第二日中午,许朝酒终于跨过了那一步。
她面色如纸,指尖不断的抽动着,她看着霜玄,用颤动不已的双臂环住他。
她将头埋在霜玄肩上,干裂的嘴唇缓缓开口:“我曾许多次奔向师尊,就如现在一样,费尽千帆走到师尊了身旁。”
她的泪浸湿了霜玄的衣襟,语气虚弱:“师尊问我就算走过结界又如何,我,只想抱一抱师尊而已。”
霜玄愣在原地,心脏仿佛停摆。
只是想,抱一抱他?
他也怨恨过许朝酒,怨恨她令他生出了情丝,毁了他的无情道犯下错事,怨恨她阻他成神之路。
可当她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出这句,只是想抱抱他时,他心中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他手缓缓抬起,却在落在半空时,怀中之人离开。
他看着许朝酒颤抖着手擦拭掉眼角的泪,缓缓跪在地上,伏身叩首。
“师尊,保重。”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霜玄,那一眼,好似蕴含着许多话,最终化为一丝无力的笑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