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刺史衙门大牢
蒙昧的光线中,伏在地上的女子发出了几声低吟,逐渐转醒。她睁开眼睛后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想要爬起来。
对面的牢中的狱犯好奇的看向女子,见她难以翻身,好心提醒。
“姑娘,你把身体侧躺,用胳膊肘撑着就起来了。”
戚摧春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艰难的侧躺着,用胳膊肘撑着坐了起来。
“谢谢。”
靠着牢狱冰冷的墙面上,她才打量起这里。
脏乱的稻草席,坑洼的石墙,还有冰冷的栅栏,比她想象的还要条件恶劣。
整个牢房甚至看不到一丝阳光渗透进这里,每一个被关在这里的人就好像跌进了浓稠的黑暗里,不断地被束缚、挤压、窒息……
甚至都没有时间的流逝,在寂静中不知何时何月何年,也许久了会对自己的存在都产生恍惚。
父亲……就是在这里,半月里一直在这里吗……
“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戚摧春舔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哑声问向刚才那个人。
“姑娘,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人瞪着麻木空洞的眼睛,以一种几乎非常天真的语气回应着她。
“嗤~你问他有什么用!早疯了!有什么好东西吗?扔给我,我就告诉你。”
一旁的牢中另一个人讥讽两人。
戚摧春从腰间的隐蔽处扯出一个玉质的双环,撕下裙子的内衬,又把身下的稻草仔细的缠绕在玉环上,再用布包好,扶着墙慢慢的站起身,走到栅栏边,将东西抛了过去。
一声闷闷的声音后,那漆黑的牢中伸出一双枯瘦的手拿走了玉环,那间牢狱里传出了敲击玉质清泠的声音。
“可以说了吗?”
“你被抛进来快一天了。”
“谢谢。”
戚摧春扶着墙走回稻草席上坐了下来。
原来已经过了一天了,不知道父亲被关在哪里……
再等等,马上她就能见到父亲了。
刺史府内安之通一踏进屋内,就察觉到李秀弗看起来冷冰冰的,正想开口,就见李秀弗“啪”的一声把一本账册拍在了桌子上,眼神如刀看着他。
安之通步子顿了一下,眼神盯住那账册,开始感觉到了危险。
“夫君,看见账册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安之通这下终于知道云莲为什么一脸大人,自求多福的样子看着他了。赶忙坐在李秀弗的一边,见桌上有桃酥糕,立马把拿起桃酥糕放到李秀弗的手里。
“弗娘,快……你最爱吃的桃酥糕,这一看就做的很好吃。”
李秀弗根本不吃他这套,把桃酥糕扔进糕盘里,就将桌上的账册推向了安之通。
“你先看看,看完了告诉我你的感想。”
安之通看见推到面前的账册,心里抗拒。
“弗娘,这……我们成亲前不就说好了,府中的钱财账册都由你来掌管,我也不懂府中的流水,看不出来什么。”
“没事,这不是流水账。这是别的,而且你一定能看懂。”
安之通……
没办法,他捧起账册,然后翻开蓝色的封皮。跃入眼前的第一行,安之通就手抖了抖。
兴安十年七月风行楼 资助学子七百两
兴安十年九月路遇卖己葬父 一百两
兴安十年十月……
等等均是他这几年背着李秀弗花出去的钱,尤其是看到兴安十一年和最近两笔最大的支出也被清楚的记在了纸业上,安之通内心拔凉。
好端端的,夫人怎么突然查起账了。
“我……我要是以后再花,一定知会夫人。”
认错吧,只要他态度端正,他家弗娘不会和他计较。
“安大人我怎么从前没看出来,你花钱还挺有门道的。”
李秀弗不客气的气急而笑。
“我……我也没干坏事,就是家里也不缺钱,我便帮了帮。就当给碩儿和茨儿积福了,弗娘消消气。”
李秀弗听到两个孩子的名字,心中的气消了半分。
其实她早就不生气安之通私自花钱的事了,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安之通不听她的话,明明应下要继续查戚随远的案子,却立马翻脸再也不查了。
前世,之所以他们一家沦落成那样,就是因为晋州米案早早便封案了。
而她有了前世的记忆后,想要阻止的第一件事便是安之通上奏朝廷的那份折子。
但她没能来得及阻止,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前世的记忆……
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要开始一般,她才会这么着急这么害怕!
那份折子上奏后并没有立刻被文宣帝看到,反倒是拖了半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