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城,关环镇。
天刚亮,鱼肚白的天空薄雾冥冥,夏奶便已经起床洗漱了。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夏奶因此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反而睡久了浑身不自在。
大概是因为人老了。夏奶的身体也已经大不如前。
她双手搬着椅子,腿脚行动缓慢,一步一步的朝门口露天坝走去。时不时还喘口粗气。
“四姨,今儿还咋起那么早嘞!”说话的妇女手里正在择菜。这是夏羽三爷爷家的儿媳田桂花,是夏奶奶给她和三爷爷家的儿子牵的红线。
三爷爷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叫夏耀生。由于八九十年代医疗水平不发达,三爷爷的儿子在生了一场大病以后落下了病根,导致声带损伤,变成了一个哑巴。但是好在脑子聪明,能吃苦,勤劳又肯干,有幸又赶上国家的扶贫政策,现在也算是小康生活了。
当初夏耀国将房子买在镇上时,三爷爷家儿子也刚好要买房,为了方便照看两个老人,两家人也就商量着买在了一起。
“我这老婆子,就这习惯,多睡一会儿就浑身不自在哟!”夏奶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椅子,坐了上去。
田桂花笑了笑,开口道:“我看您都接夏羽回来好几天了,这姑凉是认生还是咋啦,咋没见她出门赖?天天待在家里也不好,不然我叫念念带她去镇上逛逛?”
夏耀生和田桂花生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夏念念是老大,和夏羽同一年出生,比夏羽小两个月。
“哎,”夏奶叹口气,“夏羽这孩子脾气倔,我说很多次嘞,她就是不出门呀!”
“要我说,这哥嫂做的也不对,都什么时代了,国家都倡导男女平等呢,咋还重男轻女呢,这夏羽长得多乖多漂亮嘛!”
“哎哟,小声点,这孩子可敏感嘞,要是听到嘞,心里又得伤心难过了!”夏奶嘴里说着,心里却像被揪了一下。
夏羽好歹也算是她爱护着带大的,那天去车站接她时,看她背影幼小单薄又倔强,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大太阳底下,汗流浃背了也不去找个阴凉地儿等她,当时夏奶心疼的眼泪都差点从眼眶里溢出来。
可是面对夏羽这样的爸妈,作为奶奶也是心疼又无力啊,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儿媳啊!
中午。
在田桂花的再三邀请下,夏羽和奶奶也就没在家里煮饭,两祖孙去了田桂花家里吃。
夏羽跨进大门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客厅里在打闹的两姐弟。还有丝毫不受影响,在沙发角落里乖乖看着电视的小弟弟。
夏羽远远的看着。
夏念念手里似乎拿着她弟的东西,小小的一个,看不清那是什么。夏浩浩就使劲追着她姐,嘴里一边叫他妈妈,一边骂他姐不要脸,总抢他东西。夏念念则是一脸得意,还时不时扮鬼脸挑衅夏浩浩。
看着眼前的一幕,夏羽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她和弟弟从来没有如此打闹过,她总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弟弟从内由外对她的讨厌。那份讨厌让她从不敢主动去亲近弟弟!
心底的酸涩蔓延……
“夏羽,你什么时候来嘞?”不知是什么时候夏念念走到了她的面前。
也没等夏羽开口,夏念念便自顾自的挽上夏羽的手臂,往屋里走去。
“夏羽,你都回来几天了,一直都待在家里不出门,也太闷了吧!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镇上逛逛!”夏念念一脸笑嘻嘻的说着。
夏羽看着她的笑脸,暗淡的心底似乎被渲染了一片明亮的色彩。轻轻的回了一句:“好……”
吃过午饭,夏羽便和夏念念去了镇上。
关环镇,坐落在四面环山,绿树围绕的腹中部。这里有碧绿的庄稼和蔬菜、蔚蓝高远的天空、清澈幽静的河水、淡黄色的土墙、洁白色的瓷砖、黑黑的巷间小路、红色的霓虹灯,古老而又带着现代的气息,传统又充满青春的活力。
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忙地追赶着时钟上的指针和迅速发展的时代。
一路上,夏念念带着夏羽认识了很多人。
比如从家门口出来,左边卖水果的妇女叫婶婶;右边卖啤酒的中年男人叫三伯;还有小学门口卖东西的年轻女人叫三姨……
夏羽对这里的一切事物不在感觉到陌生,一切都在慢慢变得熟悉起来。
而夏羽也感觉到了夏念念身上的快乐氛围,这份快乐感染着夏羽,使夏羽脸上停留了几天的雾霭也逐渐散去,慢慢的染上了笑意。
“啊...!”
突然,一声惨叫从巷子里发出,夏羽和夏念念两人同时向巷子里望去。
远远的便见到三个男孩殴打着一个男孩,被打的男孩已经满脸伤痕倒在地上,从他虚弱的挣扎里,夏羽看出此刻的男孩已毫无力气还击...
也不知道内心是什么东西驱使着夏羽,不等夏念念反应过来,夏羽便向打架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