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秀逐渐落幕,街上慢慢变得寂静。高艺明穿戴整齐,从医院徒步走来,打着一把护士借给他的花雨伞,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洪状家的楼下。他知道这么做太过唐突,但是收到那个短信之后,欣喜不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她。他的新婚妻子,念念已久的人。只要想到便会忍不住笑出来。
当他坚持说要回家和妻子一起过除夕夜时,护士没有再阻拦,递给他一把伞。
他知道楚辛喜欢散步。在这样无人的街道,下着雪的时候,特别是一年一次的除夕,应该会更喜欢这样一步一步走着。实际上他不是为了体会楚辛的快乐而选择步行前来的,是因为出了医院打不到车,便想着再往前走一段或许就可以了,还是打不到车,那再往前走走呢?不知不觉的,他已经走了大半路程,于是全身心的投入这徒步前行的快乐之中了。后来在他面前停下的车,他拒绝。那些车主看见他虽然穿着西装,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以为是精神不正常的人便匆匆离开了。
小区的门卫睡着了。门是坏的。高艺明在那里踌躇许久,轻声地推开了门,做贼心虚般溜了进来,又在楼下等。他手机里有汤远的电话号,但是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不知道楚辛睡了没有。按他对她的了解,这一晚,她应该会早早地睡觉,然后在半夜里醒来独自望着窗外。
有他的陪伴之后,她喜欢在人群散尽之后,和他一起去街上走上两三个小时,最后他背着她走完返程的路。要打电话吗?还是发个信息好了?他不确定。
两人已然是夫妻关系,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猜测着她的心思。
天气实在寒冷。高艺明满怀爱意的心逐渐冷却下来,感到浑身打着寒颤,伤口比之前更痛了。因为裤脚的雪没有抖干净,进入室内之后融化,连带着弄湿了鞋子。真冷啊!他决定给楚辛发个信息求助,如果等上半个小时没有回信,他就找个最近的酒店先暖和暖和。
刚放下手机,听见楼上有“哐哐哐”的声响,于是循着声音上楼去,看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就像一只球的人拿着拖把在砸门。正是洪状的住处。这房子有些年头了,住户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复杂。高艺明原本就嫌弃,看到这一幕更是浑身上下绷紧了一根弦。他害怕楚辛出什么事情。
拍下了短短的视频留证之后,高艺明边报警边上前阻止。他喝止那人,没想到对方停止了一秒后再次动手。高艺明在受伤后动作前所未有的敏捷,快速抓住那拖把。没想到一股臭味瞬间弥漫鼻尖,激的他立即呕吐不止,这才看清旁边那桶中分明是人的排泄物。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高艺明强忍着不适,打起精神和那人对峙。对面这人一看情况不对头,立马准备逃走。高艺明抓着这人胳膊,强行把“它”脸上的伪装撕扯开来。等看到那是一张白发苍苍的老女人的脸,高艺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谁能想到,这位年龄高达80岁的老人竟然把那一桶排泄物一股脑儿泼到了高艺明身上。
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高艺明受了定身咒一样,待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不忍心看自己,也不愿意呼吸。实在忍不住了就浅浅吸一口气,结果大吐特吐。我快要死了,高艺明想。要是被楚辛看到了该怎么办?他现在这副样子该怎么办?
偏偏就是在这时候,空荡荡的走廊之上传来了人声。高艺明连忙藏起来,看清那一行人中不就有他心心念念的楚辛。
而他的楚辛正由一个男人背着。大冬天的,竟然袒露着胸膛。楚辛接触的男人大多是这样年轻有劲,长得又好,而此时高艺明的心情并非惶恐,如果不是他对楚辛还有几分了解的话。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呢?高艺明想知道。但他一身臭味。
“是什么东西?好臭。”背着楚辛的男人说。
“好臭。”楚辛在睡梦中嫌弃地说了一句,扭过头继续睡。
“这是你家吗?要不要报警?”男人说。
洪状看了一会儿惨状,朝高艺明藏身的地方走了几步,锐利的目光盯过来,吓得高艺明心惊肉跳。幸好,她走了几步就离开了,告诉那男人说,“不用报警,先找个酒店休息吧,这里明天再来处理。幸好今天不在家,不然可糟了。张寻,这些事别对楚辛说。”
楚辛是知道的。她只是太困了,没有精气神醒过来。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的毛病,困了就是困了,无论什么都不能让困了的她清醒过来。但是昨晚,她被臭味熏醒了,短暂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一幕,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然后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她以为昨晚的记忆是在做梦。洪状带着她住进了自己公公婆婆的家里。两位老人家倒没有说什么,热情好客,对洪状的到来也表示着满心的欢喜。
他们本来是想孩子们回家一起住几天的,但是洪状一直坚持要在自己家。那个坐落于破落小区的房子,是洪状爸爸妈妈的家。她爸爸妈妈在外讨生活,房子一直空着,只是偶尔回家才当作落脚地,或许也会当作养老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