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候在一旁,高温炙烤下的五花肉滋滋冒油,火舌卷起滴落下的油脂,噼啪作响,待五花将熟未熟之际,她夹起五花肉放在一旁托盘中,手起刀落,整条五花肉被片成了均匀的薄片,再一片片地堆在烤炉之上。
原本闷在肉块中的肉汁,溅落在烤炉之上,坐在一旁的四人只闻到一阵焦香。
待肥油被微微烤干之时,瘦肉中的肉汁被极大限度地保留,大虎掏出木铲,将盘中炙肉堆放在空盘之中,“客官,您尝尝,这是我们馆子的豆酱和芥末酱,沾着肉吃,若是您喜欢,添多少都可以。”
夹一筷子五花肉入嘴,瞬间被肉香与焦香征服了,肥油部分被烤的焦香,摆脱了肥腻的口感,而瘦肉则是瘦而不柴,唇齿间轻轻一抿,化开在口中。
最令人惊喜的是这五花肉带皮,想来她将五花肉特意片成薄片也是为此,若是整条带皮五花肉,烤到最后,猪皮会过于柔韧,甚至于嚼不动。
一旦成薄片,这五花肉皮只会软糯中带着一丝弹牙,油脂的焦香、肉汁的丰盈和猪皮的软糯,三重口感占领整个口腔。
沾些豆酱再入口,多了一份醇厚的豆香味,在口中细细咀嚼后,从厚实的底味中泛起一股子麻香来,整个口味上丰富许多,不显得枯燥。
明月与秋娘在一旁连连称赞:“好吃,这炙肉好吃极了。”
大虎拿着木铲,抿起嘴唇笑了,英挺的眉眼柔和不少,段娘子听到温阮这边的声响,拉着高主簿过来一瞧,捂住嘴惊奇道:“林掌柜,怎么今个这么巧,相公这就是食味粥铺林掌柜,林掌柜这是我家相公高厚。”
高主簿面色柔和,微微颔首:“我家娘子劳烦林掌柜照顾了。”他一靠近,温阮嗅到一股墨锭味掺着九层塔的香气,这气味倒是特殊,从未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高主簿一身长衫,身形瘦高,行为举止进退有度,手指上覆着薄薄的茧子,细长的眼尾下垂,眉眼之间萦绕着文人特有的清正气,典型的书生模样。
外形上看是如此,但温阮却隐约间觉得他面上藏着几分阴郁气,有种强行将自个套进个壳子中的违和感,打心底不愿与高主簿有过深的交际,她礼貌一笑:“要说照顾就是折煞我了,高夫人下次来食肆,给您做个别地都没有的粥尝尝。”
段娘子听闻还有别的地方都没有的粥,惊喜道:“那便一言为定,有劳林掌柜了。”
段娘子挽着高主簿的手臂,回到他们的桌子上,高主簿的衣袖短了一寸,手腕之处显得有些局促,方正的膏药贴在左手手腕内侧,摆动之间膏药贴翘起边来,被盖住的刺青露出一角。
最讲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读书人,手腕上却有个刺青,也是奇怪,温阮凝神思索。只见高主簿慢条斯理地将膏药贴平整,抬眸看了温阮一眼,眼中晦暗不明。
段娘子见相公右手抚弄着左手手腕,着急道:“是老毛病又犯了吗?让你当年不愿受我的银子,偏要去抄书糊口,手都被用坏了,若是疼的厉害,去找回春堂的郎中给你换幅膏药,这总疼也不是个事啊。”
“又让夫人心焦了,是为夫的错,不过夫人放心,相较于以往好很多了。”高主簿握着段娘子的手:“这肉已上桌,夫人快些享用,若是饿着夫人,为夫错上加错。”
段娘子手拿帕子轻轻怕打高主簿的肩,满面娇羞,捂嘴一笑:“说什么呢,还有这么多人呢。”
******
用完炙肉后,温阮一行人坐上驴车,晃晃悠悠回食肆。
门前的灶台已被砌好,温阮给了泥瓦匠三十文,待到明早泥浆干透之后,这灶台便可使用了。
温阮用布将案板擦一遍,开始做心心念念的麻酱烧饼,一个合格的麻酱烧饼不仅要层次丰富,一刀下去,纹理清晰均匀,还要口味丰富,芝麻的香气混着面香,让人欲罢不能。
豆腐脑有甜咸之争,麻酱烧饼也有甜党与咸党,作为一个成年人,温阮当然是全都要。
红糖芝麻酱烧饼的香甜酥脆与椒盐芝麻酱烧饼的酥香绵软,无论哪一个口味都是无法舍弃的,温阮撸起袖子,用潮湿的笼布盖住和好的面团,放在一旁。
铁锅上倒上花椒,用木铲翻弄花椒防止它烤糊,经过烤制的花椒口味更加柔和,也更容易被碾成粉末。花椒与小茴香,加上一把盐,在石臼中来回碾压,待到形成细碎的粉末,倒入一旁备用。
香料粉末混进芝麻酱中拌匀,醒发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双手轻轻一压,再将四周扯薄,倒上些芝麻酱,涂抹均匀后折叠。类似于做糕点的开酥,折叠三次再擀平后,芝麻酱的黄褐色在洁白的面皮上晕开,不规则的纹路如同山水画中的泼墨一般,有几分秀丽。
将剩余的芝麻酱倒上,一扯一卷,待面皮全部卷成长条后,虎口收紧,一拽一拉,个头大小均匀的剂子在桌上排列整齐。
团成圆饼后,一面沾满白芝麻,放在油锅上小火慢烙,芝麻的香气混着老面的酵香,直往鼻腔中钻